十一月的晚风业已寒人,她为此穿了一件普蓝色的长风衣,颜润觉得很衬她的个子。 欣长纤瘦,几分清隽。 “你是不是长高了?”他看着郁礼,看了挺久,最后却只是没由头的问了这么一句。 “可能吧,没怎么注意。”但郁礼还是回了他的话,心里思量着看来原身比自己要矮,“不请我进去坐坐?在这站一晚上可不好。” 原是颜润对于她的到来没曾想过,一时看的认真,竟对着郁礼在门外站了这么好一会儿。 “坐不上,东西我都已经收拾好了,提着就能走。” 颜润也对这略带点儿尴尬,随即就让开身把门开到最大,玄关处赫然可见两个约莫26寸大的行李箱。他自己又朝里走了两步,把那两个箱子都推了出来。 “就这么多东西吗?”郁礼也没有继续纠结于能不能够坐一会儿,她看的出眼前人并没有多想让自己进去;不过没关系,迟早的事情而已。 “嗯。” “我让司机开的s过来,你可以多带点。” “不用了,就这么多足够用了。” “好,不够也可以再买。” 郁礼顿了一瞬,因为她听明白了颜润的意思;带这么多够了,是已经做好未来哪一天又会再回到这的打算了吧。他给自己留着后路,给心底的那一天行着方便呢。 但颜润没戳破,只是补说了句大概可有可无的安心话。 “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她进一步接过两个箱子提了出来,嘴上问了句,却没带着疑问的语气。 “什么?”颜润回问,反身换双鞋带上了门,“箱子给我拿一个吧。” “不用。”郁礼看他弄好,一手一个箱子已经开始往电梯口推了。听见他问,一口回绝,“先下楼吧,到车里告诉你。” “嗯。”后者只得乖乖跟上,脑子里猜测着她会说今天是结婚第零周年纪念日的可能。 可当他们下了楼,郁礼一手一个轻轻松松就把两个26寸的箱子塞进了车子后备箱的时候,他即刻就惊诧到把这档子今天是什么什么日子的事给忘干净了。 他的视线落在那双手臂上,觉得挺意外;这两个箱子都是他亲手装的,他当然知道可都是实打实的不轻。 “上去吧。” 一直到郁礼打开车门喊他,他才算是跟着反应过来上了车。 “从这到栖上大概要四十分钟,你可以放倒靠背睡会儿。”栖上是郁礼所住的那座小区,颜润没去过但也知道,所以她就没多解释,“然后,今天是立冬。” 这是一辆七座的s,最后排的三个座椅被折叠了放行李箱,郁礼跟颜润坐的正是第二排的两个座。郁礼话落的时候,他刚系好安全带。 “立冬啊,忙忘了。”他应郁礼的话,也将心思从对郁礼手臂的好奇上收了回。 有点小帅。 “蔺松勿给你放了长假,等你搬过来就先歇两天吧。” “不了,欣唐最近想把珠宝设计部做出名声,还是我在会更方便些。” “你现在也算是池全的少奶奶了,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池全?”郁礼侧眼瞥他,语气里捻上了几分酸讽。 “池全是你的,和我没多少关系,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车子已经开出,颜润随之仰躺在靠背上,轻阖了眼皮,“而且,我虽然不是位传统的先生,但也算个正常的男士。” ——所以那些新奇的冠名,就请不要往我身上加诸了。 他躺在那,郁礼就静静看着,咀嚼着他后半句的意思,“我要是不改呢?偏就这么叫你,你也没办法奈何。” 可后者得出的角度似乎很有些新奇,不欲作妥,反道而行。 “颜润,你既然跟我直接提出来了,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你在平等的跟我交流你在把我至少当作个朋友。” “郁礼,也或许我没想那么多,只是随口而说。”她一番讲解角度清奇,颜润随之轻颤眼皮,却没选择睁开,而是仍旧淡淡回道。 “好吧,”郁礼看着他在车灯下被晕染的有些模糊的侧脸轮廓,轻轻摇头,“你有你的说法,我只要相信我想认为的就好了。” 这一次颜润没再回她,大概也有被她的话哽住,大概也有几分被说中。于是似乎就存在了那么一种僵持和拉锯横梗在他们的每一次见面中,说亲近又争锋相对,说疏离又莫名相依偎。 好像一条亲密戏开错了头,一场亲吻谁都不好意思开口。 · “先下
车吧。” 车子停在一处别墅外,院门还没开,郁礼就对着一侧说道。她知道颜润只是在假寐。 “嗯。”后者虽然没明白为什么,但也跟着应声照做了。 “进去有两道门,院门跟居室门。院门过车的遥控等会儿拿给你,或者平时让司机接你上下班;院门过人的指纹锁还有居室门的指纹锁现在就带你录上。”她说着已经调试好了院门的门锁,看着颜润录了进去。 “遥控和司机用不到,录个指纹就行,平时走公共交通。” “栖上附近没有地铁口,最近的公交站在两公里以外。”郁礼说这话时没看他,只是领着路继续往里走,“行李箱司机会拿到你房间,你要是有空,录好指纹可以跟我去车看看。从这平时开车是最方便的,我记得你驾照考到了。” 院子里有夜灯,可以大致看见整个布局,大小适中,风格整洁。颜润跟着录完居室门的指纹,听见这话略有犹疑,但也不过片刻之间:“好。” 他的想法很简单,结婚的麻烦是郁礼造成的,同居的要求是郁礼提的,那上下班的麻烦当然要郁礼来解决。 堂厅 等她们到堂厅坐下的时候,其实也没过去太久,颜润的手上就拿着一把车钥匙坠着一个遥控器了。郁礼喊他在长桌边坐会儿,自己反身去了厨房的岛台。 “先陪我吃个饭吧。” 她端出了一扁盘的饺子,对着颜润说。 “嗯。”后者的视线从那盘饺子上掠过,虽有犹疑,终也是应下了。 她们相对而坐在长桌前,中间甚至连一条摊平的桌旗都没有,是难得的近距离。 “年齐买的外卖,刚让司机先进来微波加热过了。” 看到颜润的视线几次的落在了自己面前的饺子上,郁礼吞咽下刚咬进嘴的半个,抬头解释。 “嗯。”颜润复应她,而后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单薄,即补说道,“吃的挺朴质。” “为人总裁嘛,应该的。” “那我是不是该庆幸没去池全。” “怎么说?” “这架势不太像是给我发的起工资。” “这个倒是不会。”又咀嚼下后半个,郁礼暂放下筷子拿过醋碟浇上,“你要是愿意来池全,谁的工资都可以先缓缓,一定保证给你发的足足的。” “以公谋呵,那郁总就是难得糊涂了。”那个词他本纯粹脱口而出,却又在最末一字时止住;私,对于自己这不尴不尬的位置,他实在没法下这个定义。 “哪里糊涂?给你的就是给我的,先给你也就是先给我。” 郁礼却一把接过话尾,直视着他双眼,极为坦然的说道。 “你最清楚我们是怎么回事,所以那些话还是别说的好。” “我当然最清楚。” 颜润喉头顿噎,想劝她收敛,她则不然;说着应承的话,却给了人最最相反的意思。 “对了,厨房你随便用,除了加热一些外卖,我一般用不上。”说完倒也知道颜润难接上话,她就自己又接道,“冰箱上有个智能屏,需要什么蔬菜蛋肉在上面勾选或者输入一下,每天上午十点会有人送到门口的外卖柜存放好。” “当然,如果你想自己去买,小区里也有个生活超市,导航一下很好找到。” 她回想了想交代,都是些生活琐寻常。 “好。”被嘱咐的人亦没多说,听过而后应下。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带你去房间。” 交谈这几个来回的功夫,郁礼的饺子也已经尽数解决掉了。抽了桌上的湿巾擦过嘴角,她一边起身把盘子放到洗碗机,一边对着颜润说。 “嗯。”后者应罢,即跟着放完盘子的她上了二楼。 这座别墅有三层,几个客房实际都在一楼,二楼给颜润住的那间客房,其实是郁礼拿小房刚装修出来的。准确来说是原身的杰作,而郁礼对此非常满意。 “郁礼。” “嗯?” “你家里没请个阿姨吗?” ——来了。 听得这句,郁礼即是了然,今晚的目的达成了。 “没有,只有钟点工,每周两次,周一和周四。” “吃饭呢?平时一直是吃外卖?” “你知道,池全这两年忙着发展,忙着往上挤,我自然就会是前头最忙的。所以就算是请阿姨做了,我也没什么功夫回来完整的好好吃一顿,而且我不太喜欢家里有一个外人久待着。” <
r> 不错,收了郁礼许多许多好处,即便眼前的这个局面正就是受郁礼威胁所造成的,他也还是不免的对郁礼之境遇起了怜悯。 毕竟谁会想到,堂堂池全的e,晚饭就是一盘已经凉透了的外卖饺子而且,要不是刚刚去车的时候她一直在耐心等着自己,说不定饺子就不会凉;要不是今天亲自去接自己过来,说不定就有时间去好好吃上一顿饭。 他并非圣母,只是无法做到完全的无动于衷,因为这些也并非郁礼必须要做到的。 “这离欣唐比较远,我中午就不回来了,晚上会回来做饭。” “好,那我就负责准时下班,回家吃饭。” 颜润没明说,郁礼却最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可不得知道,否则特地做的这场饺子表演,不就全白费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