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时和往回走的时候,快至东宫门处,他觉着有些不对。 他按了下额头,跟在后的温来玉公公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淮时和摇了摇头,他回到后殿中。 …… 王尚仪送完人之后,自乾清门往左,经过隆宗门往内府方向,在走出隆宗门后,她在一处宫道上遇见九皇子。 王尚仪在宫道处停下,对近前来的九皇子道:“见过九殿下。” 晏琅瞧见人,上前来,她道:“王尚仪这是从——”她瞧她身后方向,道:“去了父皇那处吗?” 王尚仪道:“回九殿下,正是。” 晏琅道:“那你见到我皇兄了吗?”她方才去东宫,未见到人,说是去陛下宫里了。 她便晃晃悠悠,反正无事,若是能在路上遇着,便问问皇兄,她想询问的事。 王尚仪道:“太子殿下方才已自陛下宫里离开,瞧殿下的方向,应是回东宫去的。” 晏琅道:“那多谢尚仪了。” 王尚仪道:“殿下客气。” 晏琅瞧着王尚仪,她忽然想到一件事,这位王尚仪与一位外朝的臣子真是长得挺像呢。 她不由思量揶揄一句,道:“尚仪近日见到张大人了吗?” 王尚仪道:“臣的九殿下,您就别拿臣打趣了……!”她用袖子遮了遮脸。 晏琅笑了,她道:“尚仪就这么不待见张大人!”哈哈两声离去了。 晏琅又来到了东宫,本以为能轻易见到人,但她今日再来,发现情形仿佛跟方才来时有点不一样。 宫里一路行来宫人很少,越近殿几乎就没有宫人了,她在前殿没找着人,左右配殿也瞧了,之后又去后殿,后殿处也一个宫人都没见着,晏琅觉得有点奇怪。 她走到后殿正殿的门处,唤了声温公公,无人回应。 往内看去,也一个人没有。 后殿配殿处也有一个房,晏琅思量皇兄会不会在那处,她便走向右侧的配殿。 配殿宽广,内里空间很大,左侧为房,右侧为淮时和偶尔休憩的地方,有一张很大的拔步床。 这地方,晏琅如今少来,她十二岁以前,来的较勤些。 自那次在这床上小憩时差点被淮时和发现她的女儿身份,她就很少来了。 她今日想询问皇兄什么时候要不要一道去看母妃,她有点想念母妃了。 他们也许久没去庆阳山了。 走入殿中,窗户紧闭,此时天光沉暗,室内没点灯,光线也有点暗。 晏琅走到左侧,没见到人,她不由瞧向右侧,想了想,往右走。 经过殿中分隔的垂帘,晏琅走入右侧,前方是一张榻,屋内别的布置较少,殿中空旷。 床榻的织金帷纱全皆垂着,皇兄莫不是……在睡觉?晏琅思量。 但都申时了,也不是午睡的时候,且今日宫中,有点奇怪,晏琅便走过去。 她刚至床前,想要轻轻撩开一侧帘子时,腿边跑来一白毛的物什,那白毛团子,竟咬住她的裤腿,想要把她往外拉。 晏琅道:“太圆,你干什么?” “别闹啊。”她声音压的有点小,怕皇兄当真在休息。 太圆望了眼床上,不知为何呜了两声,似乎也不知要不要再咬她裤腿,后还是跑来,似想拉她出去。 晏琅生气了,这只狗不待见她这是到了这种程度了,竟想赶她走。 晏琅便道:“我看看皇兄,太圆,不准闹啊。”她不理它了,往前一步,同时一只手撩开帘子。 但在这一瞬,因床上有锦被垂了一角到榻下的平踏上,她迈前一步,锦被尤其顺滑,晏琅往前一滑便扑倒在了床榻上,而后她听见一声极沉又似乎极轻微的呼吸声。 晏琅借着不亮的光,她瞧见了榻上的人,衣衫仿佛有稍许的不整,只是与他平日严谨一丝不苟相比较,实则没有乱,只是面颊上有薄汗,呼吸间有种略略的水雾,皇兄的头发,有几撇也是湿的,垂在肩头。 晏琅抬眼瞧见榻边坐着的人时,榻边的人也正看着她。 晏琅道:“皇兄你怎么了?” 她问:“怎的大白天,在这里坐着?” 淮时和则看着她,他手搁在被面,手略蜷着,他未回应她,而是道:“你怎么来了?温来玉呢?”他的声音仿佛,有种奇怪,而语气,也仿佛,不是平日。 晏琅爬起来,她道:“我来见皇兄,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我们要不要去庆阳山,我
想念母妃了,我们一起去看她。” 她说着眼微亮。 又道:“你问温公公,温公公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我才思量今日宫里有点奇怪呢,怎的一个宫人也没有……” 淮时和看她。 他深吸口气,再略呼口气,看不出,微的,他道:“之后再说。” 晏琅道:“之后……?” 淮时和道:“明日。” 晏琅更皱眉了,今日不能说,还需等到明日,这又不是什么需怎么多考虑的问题,且她发现淮时和面上的汗更严重了,她略凑近一点,道:“皇兄,你发湿了,你是沐浴了吗,怎的头发都没烘拭吗?” 她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你出了好多汗?”她更凑近一点,淮时和嗅到她的气息,他道:“你别过来,你先走。” 晏琅被他的话音吓到了,皇兄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的沉抑过,且他看她的眼神,晏琅与他的眼神对上那一瞬,她感到有点无来由的“畏惧”,这不是当初他在廊下说打断她腿时的冷漠淡厉眼神,但此时眼神,似抑着什么,让她略略感觉不对。 晏琅道:“皇,皇兄,你没什么事吧,你不会生病了吧?” 她手往前,想探他的额头,她此时本是跪坐着在床上,在她想凑近时,淮时和呼吸一沉,他道:“你想干什么。”他似是知晓她想干什么,还要这般问。 晏琅更觉着有点奇怪了。 在她的手要探上人的额头时,账内人搁在被褥上的手一动,而后在她的手要触碰到他额头时,那手一瞬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指在半空中动了动,道:“你走。” 而晏琅道:“皇兄——” 淮时和手指在半空中略蜷,他道:“下去。” 晏琅从未见过皇兄这等模样,他的薄汗好像出的更多,连带着她都感到一种热度,而淮时和看她的眼神,那眼神令晏琅不自主微惊,从未见过皇兄如此“犀利”的眼神。 晏琅总算察觉出不对劲,她觉着不能再待在这处,要听皇兄的,晏琅赶紧道:“好,好……我走,下去,不过皇兄你……” 她说着,有往后的动作,却还是有些担忧往账内方向看去,道:“皇兄你……” 他是怎么了? 淮时和见她磨蹭,她就略斜跽坐在他跟前,他道:“我没事。” 他道:“走!”手在膝头收紧。 晏琅立时往后退,想下去。 但锦被太滑,晏琅又趴下去,她又爬,而锦被是硬要与她作对,晏琅就如个蚕蛹在那上面拱,瞧起来不是那么美观,但,这是在床上。 她手撑起,正要再爬,而后感觉仿佛有什么在靠近,还有气息,晏琅脚腕上忽然伸来一只手! 她惊住,那手滚烫,烫的晏琅一瞬皮肤发热,他抓住她的腿,晏琅不用思量,也知晓抓住她腿的是谁,她脑中忽然一震,道:“皇,皇兄,你干什么?皇兄……?你,放开我啊。” 而淮时和的声音在后响起,他道:“我不是生病了,是,吃错药了。”他的呼吸更沉。 晏琅:“……?” “皇兄你是什么意思?!”她道。 淮时和的声音自床尾,似乎慢慢靠了近来,晏琅感到一股热气来到了她背后,上方。 抓住她腿的手终于松开了,而晏琅浑身的肌肉却愈加绷紧了。 吃,吃错药是什么意思? 吃错了什么药?! 皇兄的情况会是吃错了什么药?! 什么——药? 晏琅灵光一闪,皇兄大白日在这床上坐着,宫里一个宫人都没有,他沐了浴,头发湿了,发汗,呼吸很重,让她走……! 晏琅心内忽然在尖叫:……!,不会是她想的这样吧??! 皇兄吃错那种药了! 晏琅立时要跑,但方才被人拉住腿,此时腿上,火燎一样,身后,还有更靠近俯压的气息。 晏琅道:“皇皇兄,你吃错药了,你要找办法解啊,我先走了,先走了。”她终于知晓,他方才让她走,还有不对劲是怎么回事了,她怎么没早点走啊。 晏琅后悔莫及,而她刚说完,背后那热的气息更靠近她,几乎将她拢住。 而一只手从她腰侧位置伸来,那手,忽然按住了她的腰,然后往上,按在了她肋部下缘处,再往上就要——!就要摸到她裹胸的裹胸布边缘了,晏琅整颗心都要跳出来,她六神无主,道:“皇,皇兄,你别乱来呀,我是你弟弟,我是你亲弟弟啊?!” <
> “这药再厉害也不能这样吧!”她手按住右侧抚在她肋部似乎有点克制,又似乎随时无法克制的手,她死死按住,然后往下扒。 身后没有回应。 晏琅一边挣扎,一边道:“皇兄,我是你弟弟啊,我是你亲弟弟,你清醒一点!” “你要女人,弟弟马上去给你找!” 身后人的气息加重,而后几个起落后,一只手按在她脖颈上,那只按在她肋部的手才终于缓缓放开,他道:“走。” 晏琅大气都不敢喘,她感到颈部的手缓慢放开,手脚并用的爬起,锦被再滑都不能阻挡她奔下床,她几乎从另一头直接奔下去,踉跄的,头撞开微“颤动”的帷幔,然后几乎跑到快门边,才往回道:“皇,皇兄,我替你——” 她话未说完,内里的人立时道:“不必,你不要安排,走,不准任何外人进来。” 晏琅愣住,然后立时道:“好,可,可……” 她道:“好,我去寻温公公。” “我不乱安排。” 晏琅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皇兄应早就安排好了的,温公公肯定知道怎么办! 晏琅衣衫有点乱的奔到门处,正巧与一人“撞”上,见是温公公,她立时道:“温公公啊,你到何处去了?!” “皇兄遇到大事了!”她说着,似乎内里的淮时和正在遭遇大事,很难办的大事。 而温公公本也急,被这么一打岔,他缓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看着晏琅慌慌忙忙的跑出,脸上立时又是悚然一惊。 晏琅瞧温公公脸色,她脸也发青,赶紧解释道:“皇兄还清醒着,皇兄还清醒着,公公莫怕。” 温公公舒口气,又觉着有点奇怪,他看晏琅,然后道:“殿下今日,是在陛下那处……” 似乎是觉得有点不好说,他接着道:“陛下赐殿下还有三皇子、七皇子丸药,本是说赐的松慧方丈强身健体的药,不知怎的,殿下服用后,就……这样了。” 晏琅明白过来了,她父皇害人啊,害人。 她道:“你快去助皇兄吧。”晏琅掩额。 温公公道:“九殿下莫担忧,奴婢已去太医院请了药,殿下受点苦,过了就好了。” 温公公额上也有汗,这事儿只能他亲自去办,所以遵殿下的吩咐将宫里的人都遣开,然后去太医院,哪想到,还有个九殿下。 不过幸好,殿下还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