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谢夫人和王神懿二人的紧赶慢赶,终于在婚礼前一天筹备好了所有事宜。 出嫁前一天晚上,谢夫人与王神懿去了谢清徽的绛雪轩。 明日即将出嫁离开自己生活十四年的地方,谢清徽也睡不着,在院子里踱步,用手抚过这个院子里的每一块砖石。 看到进来的谢夫人和王神懿,谢清徽知道她们是不放心自己,于是回了内室说些贴心话。 谢夫人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女儿,虽然心有不舍,可是看到她有了个极好的夫郎,谢夫人的心中也高兴。 王神懿率先开口打破离别愁绪:“婚事定的早,只是北地女子很多都是十三四出嫁,连及笄礼都是在夫家行的,倒也不打紧。 只是这圆房之礼你一定要推迟,你才十四岁,如今的圆房之礼大多都是十七岁,只是我与你阿娘担忧你的身子骨还未长全,况且频繁生子也会伤身,所以便是十八圆房也是可以的,你嫁过去之后和二郎两人商量好就可以。” “你叔母说的也正是我担忧的,如今安国公府内的事情你也清楚的差不多了,若还有什么疑难也多是你们小两口自己院中的事情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两个人相互商量,相互扶持,二郎不是那等不会体恤人的夫郎。” 谢清徽点头,将阿娘与叔母的殷殷嘱咐全都记在了心中。 虽然婚仪是在黄昏时刻进行,可是做为新嫁娘的的谢清徽明日也要早早起身,谢夫人与王神懿便只呆了两刻钟就离开了。 次日天明,明镜与明心早早服侍谢清徽洗漱上妆,宫内赏赐的嫁衣呈深青色,上面绣满了连理枝花纹,同时衣襟与袖口上缀满了郡君规制的珍珠饰。待穿好嫁衣之后,已经接近午时,府内喜气洋洋,下人们忙里忙外的在院中穿梭。 明心提醒:“娘子,二郎君怕是快要到了,我们可以将冠子戴上了。” 明镜为谢清徽戴上了郡君规制的六支花树钗,还有两排双头凤簪金步摇和后压,许是怕新嫁娘觉得劳累,中间的含珠流苏凤冠小巧而精致,倒是没有一味的追求华丽。 刚戴好冠子便有外院婢女来报:“娘子,二郎君的催妆诗已过,娘子可以出门拜别主君与夫人了。” 谢清徽拿起手中的团扇,看了眼旁边满心不舍的妹妹以及谢氏来送嫁的各位娘子们,突然红了眼眶:“雯儿,阿姐今日出门了,你以后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阿耶与阿娘。” 谢清雯拼命点头,不想眼中的泪水落下。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十四年的绛雪轩,谢清徽动身前往前厅拜别耶娘。 谢清徽举起团扇,步步端庄,本是热闹非凡的前厅此刻也安静了下来,谢清徽与李靖安一同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之后,谢夫人忍住泪水:“吾儿出嫁,愿今后夫妻恩爱,和和美美,长乐无忧,子孙满堂。” 谢凌动了动嘴角,也忍住满心不舍对李靖安道:“我既把女儿交给了你,你一定记住你先前向我承诺过的。” 李靖安又磕了个头:“小婿定会遵守诺言,不负岳父岳母所托。” 行完拜别礼之后,谢清徽踏上了迎亲的轿子,浩浩荡荡的队伍绕着长安城行了一圈,直至黄昏时刻才正式进入安国公府。 进了安国公府正厅以后,宾客齐声恭喜,安国公面带笑容的端坐正中,旁边摆放着安国公夫人的牌位。 按照礼仪规矩,李靖安与谢清徽两人先拜猪枳和炉灶,再拜天神地诋、列祖列宗,然后才行了夫妻交拜之礼。 大礼过后,宾客中也有年轻的郎君发出呼声,对于这样善意的起哄,大家也都很是宽容。 只是这还没完,将新人送入青庐之后,安国公与世子去了前院招待宾客,女眷随行进入志远堂中搭好的青庐内,准备完成之后的礼仪。 谢清徽与李靖安在婚前虽然已经熟悉过了流程,可到了这一刻还是有些紧张,在喜娘的指引下,两人先是行了沃盥礼,继而是却扇礼、同牢礼、合卺礼、结发礼。 直到最后开始撒帐,又听到“礼成”二字后,两人才不由得同时放松了下来。 贺喜完新人之后,女眷也退出了青庐,只有他们二人和服侍的婢女。 看着依旧举扇的谢清徽,李靖安悄悄道:“没关系,这个院子里如今都是我的人,等会我出去招待宾客,你就先别举了,吃的我已经备下了,一会儿你让明镜去提,若是觉得头上冠子重就先取下来,不用讲究这些俗礼。” 谢清徽放下团扇眨了眨眼:“可是我是第一次穿戴的这么好看,我想多看一会。” 李靖安噗嗤一声笑了:“好看,好看极了,你若是不累就顶着吧,青庐不大也没什么可转的,你要是无聊就吃会东西看会。”
还未叮嘱完,外面的近随就来催促:“二郎君,国公催促您去前厅呢,快点吧。” 李靖安只得刮了下她的鼻头:“累了就先睡,我一会儿就回来。” 前院人声鼎沸,高朋满座,看到李靖安出来,李靖廷忙不迭的把托盘和酒杯递给他身后的李四匆匆出去,看他的路线,应该是去茅房。 李靖安“……” 敬完了一桌又一桌,到底是李静姝心疼自己弟弟,早就把壶里的酒换成了水,不过是在杯口和壶口处涂了不少酒罢了,闻着有酒味,喝着却是白水。 结束了应酬,李靖安快步向青庐走去,掀开帘子,他本以为看到的是已经劳累瞌睡的谢清徽,却不想她正坐在椅子上对着烛火看册子,还在拿笔勾划什么。 李靖安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从前深觉温馨,此情此景就像年少时,自己在玩闹,而阿娘坐在他的旁边管理内务。 “在看什么?都这么晚了,不是让你早点休息吗?” “嗯?二郎君回来了,本以为你还得好一会呢。”随即起身嗅了嗅:“咦?好像也没什么酒味,宾客们都这么善解人意的吗?” “善解人意的可不是宾客,是阿姐,她把酒换成了水。”听到二郎君三个字,李靖安的手顿了顿:“既然已经成婚,那不如换个称呼吧。” 谢清徽眨了眨眼想了一会,随即道:“那就二哥吧,夫君听起来怪怪的,二郎又太普通。” 李靖安笑:“二哥就二哥吧,反正我比你大。” 说完他看了一眼谢清徽写的东西:“这是你明日备的礼吗?怎么这么多。” 他转头就吩咐自己的近随李四把之前就准备好的盒子拿过来:“这是阿娘留给我的私产册子,里面还有房的钥匙,如今现银好像有不到三十万两,全都交给你打理,我用银子的时候来和你取。”谢清徽毫不客气的伸手接过。 “还有……”李靖安继续:“给其他人备礼别动用你的嫁妆银子,用这里边的,如今我们的吃穿用度自有官中供应,还有我的俸禄,你的嫁妆银子就留着傍身生钱,以防将来有什么急用的时候。” 谢清徽想到之前的承诺笑:“二哥果然说到做到。” 也不叫丫鬟,李靖安抬手把她头上的冠子钗环一一卸下:“都美了一天了,我给你取下来吧,否则明日起来脖子要不舒服了。” 说着又问起谢清徽备礼之事,顺便看看自家娘子的嫁妆单子,直到看到最后压箱银子的时候,李靖安先是微妙,后是错愕,然后揉了揉眼睛问:“清徽,你这个嫁妆银子……” “二百万两白银啊,怎么了?” 李靖安:“……” “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随即他看了看自己略显单薄的身家,又故作神秘:“娘子你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为官这些年,岳父他到底贪了多少?” 谢清徽:“……” 一册子拍在他身上:“你敢把这话说给阿耶听吗?贪什么贪,里面也有你送来的聘礼银子。” “可是我才送了三十万两聘礼银子啊,完了,岳父岳母不会觉得我小气吧。” 谢清徽斜眼笑:“行了,别装了,除了你送的三十万两,还有五十万是阿娘嫁妆的三分之一,还有十万是谢氏族人以及宗室王妃们的添妆。 剩下的一百一十万里,有七十万是阿耶给我的,他已经把谢氏主支目前的富余现银一分为三,一份是兄长的,还有两份分别是我和小妹的。” 李靖安愣了愣:“没想到岳父竟然如此开明。” 谢清徽也叹:“确实是,本来我和小妹拿了应得的嫁妆,从此以后谢氏的任何东西都是由兄长来继承的,只是阿耶执意一分为三,除了历任主君居住的府邸,其他东西力求做到一碗水端平,我想这天下还少有人能像阿耶一般。” “岳父这般的爱女之心确实鲜少有郎君能及。欸,那还有四十万呢?” 谢清徽摸着手中的册子:“这四十万是二叔母给的。” 李靖安惊讶:“二叔母添妆怎么添了这么多?” 谢清徽垂眸:“这么多年,京中都说二叔母多年无所出还不给自家夫郎纳妾,是个妒妇,其实当年二叔母也是有一个女儿的。 当年先帝还在,攻打南地陈国,二叔为先锋,只是陈国有人设计散布谣言先锋失事,意图动摇军心。 当时二叔母有着七个月的身孕,听了这话虽表面镇定,安抚其他守军家眷,只是到底担忧过度兼之劳累导致早产,七个月的女婴生了三天才生下来,可是孩子一出生就没了气息,叔母也因生产伤了身子,从此之后不能再生育。
二叔赶回来的时候,叔母还卧床不醒,他在榻边不吃不喝的守了好几天,一直都说是他对不起叔母……说到这里,谢清徽有些哽咽,擦了擦眼睛继续:“后来战争结束,叔父便辞官带叔母出去游玩,也是为了调理身体和心情,直到陛下登基,他们才回了阳夏祖宅。 阿耶与阿娘曾经提出过继族中嗣子,他们也不愿意,只是对我们兄妹三个视若己出,事事照拂,便是如今我出嫁,叔母也把自己的嫁妆分出了部分。” 李靖安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内情,不由得感慨万千:“既然如此,那我们以后就加倍孝敬岳父岳母和叔父叔母,让他们晚年随心快乐,也是我们做为子女能做的一点微薄之事了。” 谢清徽拿起手中的册子问:“这是明天的礼单,你看看如何?” 其他人的都差不多合适,只是看到那单独列出来的五千两银子和其他妾室的礼物,李靖安挑眉:“怎么想到单独给耶律夫人和其他妾室送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