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生来不凡,且一生下来便唇红齿白,极似逝去的荣国公,贾母一看就爱在了心里,简直是捧在手里怕冻着,含在口里怕化了,在孙辈之中,她是最宠宝玉的了。
心中决定敲打王夫人几分,本来对王夫人抱养庶女只是随口一提,但现在却很坚决:“老二家的,我知道你生宝玉的时候受了不少苦,躺了一两个月才将将休养过来,只是自从老国公去后,我这屋里就冷清了不少,还是宝玉来了之后,我这里才热闹起来的。你看看你屋里,珠哥已经成亲了,元姐也有了自己的院子,膝下还是需要有个承欢的孩子,再说了这孩子养在奴才身边和养在当家主母身边能是一样的吗?你就辛苦一下,也不需要把她记在你的名下,把那女孩抱到你屋子里去养吧!”
王夫人听到老太太都说到这样了,自己要是硬让宝玉回去,只怕老太太就差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自己不孝了,心中也不敢不从。
说到这里,老太太越发来了兴致:“对了,老二家的,那女孩生下来之后,不知道可否取过名字?”
“那女孩才刚生下来,老爷今天又不曾回来,这取名字的大事自当是老爷一言而决,儿媳妇不敢擅作主张,惹的老爷不悦。”王夫人在一旁恭顺的回道。
贾母听了挑了挑眉毛,“这有什么好不敢的,你是她的嫡母,给她取个名儿是她的荣幸,难道她还觉得委屈了不成?这样吧,既然今天说到这里,那就我给她取个名字吧,咱们家元姐叫做元春,老大家的那个庶女叫做迎春,那这个庶女就叫做探春吧!”
王夫人听到这里,心中虽然不高兴,区区一个庶女的名字竟然敢和自己的宝贝女儿一样,原本有大房的那个庶女就够隔应的了,没想到还有赵姨娘的这个小崽子。
但这是老太太开口赐下的,也只能强颜欢笑,“能得到老太太的赐名该是何等荣幸,等儿媳回去之后就告诉赵姨娘,让她也高兴高兴。”
两个人一聊就是许多时间,老太太毕竟年龄上来了,精力也不像以前年轻的时候那样充沛,就挥了挥手示意王夫人回去。
一想到今天虽然照例看了宝玉几眼,但却被老太太亲口说让宝玉养在她身边,在身边尽孝,可以说是彻底绝了王夫人抱回宝玉的念头。
再加上还要养赵姨娘生的那个小崽子,区区一个庶女养在自己身边,这身份就提上来了,还敢和自己的元春一样排名,王夫人的心中很不高兴。
不过既然老太太亲口说了,不管自己再怎么不高兴,也只能从了。看了看日色都快傍晚了,虽然自己千方百计的推辞,看来还是逃不过这一遭。
想到这里,王夫人终于下定了决心,招呼王嬷嬷带着一众丫头到了赵姨娘的院子中,浩浩荡荡的走到屋内,这时赵姨娘还在坐月子呢!
本来坐月子的时候就要求不能通风,也不能洗澡,一屋子的异味都在这屋子里发酵着,王夫人一进来的时候闻到那个味道,眼皮直跳。
赵姨娘一看王夫人过来,脸色苍白,或许心中早有准备,坐在床上说道:“奴婢给太太请安,还请太太饶恕妾身,妾身正在坐月子,不方便在床上起身。”
王夫人知道自己接下来想要说出的事情,就会给赵姨娘沉重的一击,也不在乎这点子小事,适宜自己并不在乎。
本来还想和赵姨娘客套几句再进入正题的,但这满屋子奇怪的味道,实在让她忍不住了,更何况在这么一个姨娘面前,她也不需要忍让。
便直言说道:“今天太太我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无意之中问过你几句,听说你生了个女儿,便亲口为她取了个名字,和元姐一样排辈,叫做探春,后来老太太担心你在坐月子抚养不好探姐儿,别说先把探姐儿抱到我屋子里去抚养。奶娘把探姐抱过来给我看看。”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赵姨娘听到王夫人说这话,知道自己心中预想的最不妙的事情发生了,一下子心神俱裂。
虽然她不是自己一直就期待的儿子,但怎么说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如今,若是抱到太太屋子里去扶养,只怕一天见不到几面,将来指不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呢!
一下子便萎顿在床上,这眼泪说来就来,泣不成声:“太太,求求你高抬贵手,饶过奴婢母女两个吧!探姐儿毕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若要真抱到看看你那儿抚养,不是要教我们母女两个分离不成?”
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她却不知这母女分离几字正好戳到王夫人的心口上,王夫人一想到自己的女儿生下来便被老太太抱过去抚养,小儿子生下来同样如此,母女分离!哼哼,母女分离!自己又何尝没有经历过呢?
凭什么自己和自己的女儿、儿子就要被分开,你这区区一个姨娘却指望着把自己的女儿养在身边!赵姨娘还知道朝我哭诉,那自己又该朝谁哭诉呢?
本来王夫人心中还不太乐意把探春抱过去,一听赵姨娘的话,反而下定了决心,不知赵姨娘知道之后心里是后悔呢,还是后悔呢?
看着赵姨娘那梨花带雨的样子,若是个男人,一定要酥了骨头,可惜在她对面儿的是王夫人这个敌人,心头是一点儿心软也没有,反而心中更加不耐烦。
王夫人硬邦邦的回了一句:“这事儿你求我也没用,是老太太亲口说定的,老太太将宝玉抱过去后怜惜我屋里冷清,又觉得探春好歹也是府里的主子,不能养在奴才身边,这才让我抚养探春。还有,你作为姨娘,自然也应该知道点儿礼数,让探春养在你一个奴才身边,莫不是想让她以后长大出去,让别人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小妇养的不成?”
赵姨娘看王夫人说的如此有底气,知道这事儿不是王夫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借着老太太的名头瞎说的,不禁一下子就没了力气,连那梨花带雨的姿态也装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