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人骨枯白杨,养鹰鹫,走苍狼。十里风沙,老树黄草长。孤魂不识人间味,还嬉笑,寻肥羊。
望南阴山黄河套,着狐裘,胭脂凉。想来还似,吾女初嫁妆。悲来不识何处悲,秋瑟落,满昏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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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曾认得这儿......”
皇甫遥的那声叹息,真真是藏在心底里,满心乏力与悔意。
“没听....没听大人您说过。”若在军中,李赤骑从来都没有叫过皇甫遥一声师父,皇甫遥也不会让李赤骑叫他一声师父。
“哦,可能是一直都忘了与你说罢了。”
“这儿....算是个好地儿吧。”
“好地儿?好地儿........当然好地儿。”
“是块好地儿,背靠平南山,又临黄河支流,出了便是走不出望不尽的戈壁滩。”
“走不出?望不尽?”李赤骑双手拉着缰绳,他回过头来,看向皇甫遥。
“大人,咱们走过这儿,何来的走不出望不尽?”
“汉驹........我说的不是咱们,是那些活在平南山下的人们,都是走不出这块儿地方的人.....对于他们来说.....”
对于他们来说,真真的当是生为这里的人,死是这里的鬼。
于是他们真的都成了这里的鬼。
“大人......”瞧着身边的缇骑都紧张的盯着狼藉的周围,李赤骑便牵着马放慢了些,等到靠近了皇甫遥身旁,才低声说道:
“大人.....这不像是您平常时的话。”
“是吗?”皇甫遥的面色看不清楚,他只是低声问道。
“若是您平常的时候......不会去关心这些事儿罢了。”这话说罢,李赤骑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张嘴又想将这话圆回一些。
“罢了。”皇甫遥突然说道,说着,他抬起头来,满脸的暗沉。
“原来......我真的是从来不关心这些的。”
他抬起头来,才发现此时此刻的天空都布满了沉重的乌云。
“天方三月,下雪还是下雨啊?”
“当然是下雪啊,大人。”李赤骑接过话来。
“.......老糊涂了,真不知三月下雪。”皇甫遥好似苦笑着:“还一直是以为在江南,三月下了一场雨,除了天气凉了些,院子中的花花草草还是有绿色的。”
可这人早已不在江南,二十多年过去了,自己这身老胳膊老腿还有胆子披上铠甲,配上腰刀,骑上战马。
像少年儿郎那般,嬉笑着便上了战场。
老来嬉笑变成苦笑,害怕变成了后悔。
“你说得对,汉驹。”皇甫遥轻叹一声。
“那话确实不是我说的,是镇国将军说道。”
皇甫遥这声应该是在骄傲着,可听起来,却像是就要搬家的孩子,依依不舍的跟家里的小狗谈起自己最好最崇拜的大朋友。
睡前会轻轻的拍着狗头,问小狗:我将来还会不会再见到他?
那声镇国将军而不是镇国公,其实镇国两字儿他也不该说,皇甫遥知道,老六那小子古怪的紧。
爱听将军不听公侯。
可惜天下人都不晓得这样子,可惜天下人都晓得他是威名赫赫的镇国公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