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琼琚死后,玉生香有很长一阵时间,心如死灰,形如槁木,谁都不想见,话都不想说。
温珑陵便去鲤州城陪着她,两人一边互相纾解难过,一边讨论宣琼琚身死的疑窦。
入了夜,玉生香煮好一壶杏子酒,摆在院中的石桌上。两个人相对而坐,闲话小酌。
这些日子,每每玉生香看到菱风剑,心里就像刀剜一样疼。
剑还在,赠剑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也想过,把剑收起来,不让自己这么难过。可又不舍得。
温珑陵将两个酒杯里倒满酒:“玉娘,这是最后一杯。快要睡了,不能喝多了。”
玉生香却丝毫不听劝,她也不用酒杯,直接拿着酒壶往喉咙里灌:“当初,我和她杀完缠骨娘后,她让宣琅琊给我道歉,还亲口说我值得名扬天下。那时候,我就想着,她就是我的亲姐姐。”
温珑陵将酒壶拿过来:“别再喝了。”
玉生香唯恐他担心,点头道:“好,我听你的。我不喝了。”
温珑陵想起,自己和宣琼琚常年合作共事,虽然性情南辕北辙,但都盼望江湖太平。两个人的关系是逐渐熟悉起来的。
正因为宣琼琚景骁天这些朋友的存在,温珑陵觉得,他身边,有志同道合的队友,维护江湖太平,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玉生香柔声问道:“烛螭派的人,有没有发现她紫宫穴的秘密?宣宗主怎么表态?”
温珑陵抿唇道:“发没发现她紫宫穴的秘密,你我不得而知。不过,烛螭派宣称云归鸿老奸巨猾,故意隐藏实力,才害得大小姐身死。并没有追查谁将紫宫穴的秘密泄露出去。”
尸体在七七之期才会下葬,在这期间,宣琼琚的尸体会被供养着。作为她的亲人,宣琅琊和宣奉,不会没有发现她是被人攻击了紫宫穴,才死的。
玉生香冷冷一笑:“既然如此,我更觉得,筹谋者就是宣琅琊或者宣宗主了。尤其是宣琅琊,他的嫌疑最大。”
当年,宣宗主传了他和宣琼琚,一人一本《亢龙有悔》,两人都有机会得到宗主之位。
宣琼琚一死,宣琅琊不就成了唯一的人选?
温珑陵却道:“我倒觉得,在这桩事里,宣宗主脱不了干系。”
玉生香一抬眸:“为何?”
温珑陵沉声道:“玉娘,你细想。如果宣琅琊将胞姐算计死,以宣宗主的耳目,绝对会有所察觉。此时,琼琚的尸体回到了烛螭派,宣宗主也一定能察觉到紫宫穴的秘密。可是,到现在,宣宗主什么都没有对宣琅琊做。”
玉生香一想,觉得茅塞顿开。
按照宣奉的性格,他不会任由亲生女儿被人算计死。他一定会做点什么。
可他什么都没做。
电光火石间,玉生香和温珑陵,都心有灵犀地想起江湖上流传的三虎缠斗图。
世家父子、父女、姐弟的关系,都不是简简单单的亲情。他们三个人之间,有很多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玉生香抚摸着菱风剑的剑柄,这柄剑,她握了三年,剑柄的花纹都契合着掌心的弧度。
玉生香低声道:“无论是谁,她胞弟也好,她父亲也好,还是有别的幕后主谋,我都要把他揪出来,绝不让阿姐枉死。”
温珑陵点点头:“此事真相大白后,我们也能安心,琼琚也能瞑目了。”
夜空中冷月如梭,照亮人间的各种波云诡谲,悲欢离合。
这日之后,玉生香就让温珑陵回琴川城了,她知道,珑陵在自己这里,多半是为了安慰她,让她不要这么难过。
临走前,玉生香开着玩笑道:“你放心,现在我的十二分心思都用在揪出幕后黑手上,没有多余的心思难过。快回去吧,我知道你事务很多。”
温珑陵这才依依不舍地回琴川,他心想,安慰完了阿香,还要去安慰小叶子。
小叶子和琼琚之间,当真是令人悲叹。
他暗恋她多年,崇敬她多年,终于,她逐渐地开始喜欢他。奈何这段感情没来得及生根发芽,就潦草枯萎了。
慕枕亭和玉生香一起写了封信,寄给远在长安的百里檀风,告诉她阿琼身死的消息。
等了一日,百里檀风的信鸽飞向鲤州,信笺上只写了一行字:我马上来,等我。
一行字十分萎靡潦草,光看字,就知道百里檀风有多么难过。
三日后,檀风策马赶到鲤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