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假期,丁岁过得很舒服,结束后迎来了二模,她考得还不错,当天下午,她提前到树下等周季礼。 她听见路过的学生也说起他们这次考试的成绩,长头发的女生说:“欸,这分数总是不上不下,怎么办呀,待会儿又要被我那家教老师痛批。” 短发女生安慰道:“没事儿,成绩起伏很正常。” 长发女生:“我要是有周季礼那个脑子就好了,早早被e国的gsa大学,a大,国的q大学三校争抢,毁灭吧,我不想努力了。” 短发女生:“要想被保送恐怕要更努力吧,听说他从小就参加大大小小的数学竞赛,他可能小时候都没什么空余时间,被那么多学校抢不是很正常嘛。” 长发女生平衡了,“也是,好歹我拥有了快乐的童年。” 丁岁听着这两个女生站在她旁边等车时旁若无人的聊天,她心里有些惆怅。 要多优秀才能和他并肩啊,她一时没了底气。 正发着呆,右肩被一支白皙有力的手臂搭着,耳边呼着炙热的气息,“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儿都没反应。” 丁岁回过神来,将自己的成绩藏在心底,等她再进步一点再告诉他吧。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可能没睡好,走了会儿神。” 周季礼问:“今天还去便利店?” “去的。” 少年不情不愿,“好吧。” 丁岁在两人分开时问他,“寒假你还会在南城吗?” 周季礼好笑道:“不在南城我还能在哪?”脑子划过一缕光,连忙翻开包,将傅行歌给她的东西递给她,“对了,差点儿忘了,我四姐从国外带回来的小玩意儿。” 丁岁惊讶,“给我的?” 周季礼理所当然,“肯定给你啊,只能给你。” 她将东西推回去,“我不能收,我没东西回” 他不以为然,“不用回,都说小玩意儿,我家里多得放不下了。” 丁岁见他执着也不好不收,“那替我谢谢四姐。” 她在店里看着他的背影走远,眉心微蹙,这一晚她很心绪不宁。 翌日,丁岁在上学途中打了好几个哈欠,正张嘴想打第五个哈欠时有人和她打招呼,“嗨,丁岁。” 她硬生生把哈欠吞了下去,寻着声音放眼望去,是上次和夸了她一句就匆匆跑走的女孩儿。 丁岁朝她笑了下,回了一句,“早上好。” 那女孩儿似乎很激动,丁岁眼尖的看到她身旁的朋友的校服被她捏皱,她好意提醒,“同学,她的衣服要报废了。” 她一听立即松了手,羞涩道:“见笑,见笑。” 丁岁莞尔一笑,气氛逐渐淡了下来,她觉得她们光站着有点奇怪,想着要不要走两步就听见身后的声音,“干什么呢,丁岁岁。” 这个称呼也只有一个人叫,丁岁转头看他已经来到她身边,便向他介绍,“这个同学上次夸我好看,所以和她打招呼。” 周季礼一听差点误伤友军,朝她们笑了一下,“眼光不错同学,会夸多夸。” 她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他,示意让他少说话。 对方嗷了一嗓子,缺心眼儿地说:“本来就好看,怎么我说实话还给我一下。” 她嘴角上扬没有半分笑意,女同学见状连忙跑路,“那个丁岁我们先走了。” “好。”随后对身边委屈巴巴的少年咬牙切齿,“哪有人这样要求的。” 他理直气壮,“她们辞藻多,我不就想让她们多夸夸你嘛” 她被堵的哑口无言,“我”顿时感到心力交瘁,“算了,回去上课吧。” 周季礼朝她挥了挥,“下午见,宝丁岁岁。” 一早疲惫的人没有注意到对方急转弯的称呼,举起无力的手同样挥了两下,“下午见,五哥。” 他往回走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长呼一口气,该死的梦说顺口了。 冬季的十三中木棉树开了花,灿黄花蕊艳红朵,眉头丝愁爬心头。 众学子望着窗台外艳丽的木棉,心间满是对期末的渴望与恐惧。 丁岁还在埋头苦背,这段日子她与周季礼鲜少见面,上回遇见的女生叫姜夏,就是她们年级第一的那个姜夏。 天气愈发寒冷,丁岁不想让他在外面等她索性让他自己先回家,而她正好留在学校和姜夏复习,一起留下的还有谷韶印。 三人复习到学校自习室关灯
才回家,丁岁出了校门往家的方向走,正习惯性低头数红砖格子。 倏忽,脸上传来一阵温热,她昂头看温热来源,她对上柔情四溢的双眸,眼眸的主人举着一瓶牛奶轻轻贴着她的脸。 丁岁头一次看他这么温和的样子,她想起谷韶印刚才帮她打掩护的话,周季礼的一双桃花眼看谁都深情,这会儿他唇边还弯起不偏不倚的弧度。 平常少年的脸上除了挂着慵懒和不羁,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看久了,这样的他不禁让丁岁有些失神。 周季礼看她呆呆的眼神,心里失笑,“看呆了?” 丁岁骤然回神,温柔的问话,她又怪异地撇了一眼他,今天他是怎么了? 她试探的出声询问,“周五?” “嗯?怎么了?” “你不是回家了吗,这么冷的天还跑一趟。” “你也知道这么冷的天,现在可是九点,要起风了,我不在谁帮你挡风?” 要起风了,我不在谁帮你挡风。 很奇怪,仅仅只是一句话,丁岁却觉得比制暖器还管用。 周季礼倒着走路,他的腿长,他的一步是丁岁的两步,两人维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一路走回了家。 到了楼下,周季礼让她赶紧回去,而丁岁这次没有听他的话硬是要看着他走,他拗不过她转身走了两步又转回来让她赶紧回家,丁岁这下才进去。 而在丁岁回去前,丁安如被她妈妈赶下楼倒垃圾,不巧的是,周季礼送丁岁回家的那一幕被她瞧了个正着,她掏出手机将两人的互动拍了下来,随即快速回了家。 丁安如将手机拿给丁母看,丁母怒极,嘴里骂骂咧咧,“这个小贱蹄子,简直败坏门风,和她妈一个样,年纪轻轻就学会勾引男人。” 丁安如一直憋着一口闷气,今天终于能好好借她妈的手好好出这口气。 丁岁刚扭动钥匙打开门,丁母将她推倒在门口,要不是她抓住栏杆她就会滚倒在楼梯口。 她站起身,无措地问:“我怎么了?” 丁母咄咄逼人,“怎么了?你还有脸问,小小年纪学会勾搭男人了?你怎么不跟他走我还省一副碗筷。” 丁岁的舅妈一直都不待见她也不搭理她,要不是外婆留了笔钱给他们,只是要求要抚养丁岁到大学毕业,要不然他们一家早把人赶出去了。 丁岁看着照片里的人,脸色煞白地看向此刻得意洋洋的人,她转头急忙向丁母解释,“不是的舅妈,他只是我朋友,我们没关系的。” 丁母哪里肯听她说话一下将她推远些,“我管不着你们什么关系,今天你好好在门口反省。”说完她关上了房门。 丁岁靠着门滑落在地,长时间的学习已经将她的精力消耗殆尽,她坐在地上埋头抱膝,她很困索性闭上眼睛憩息。 不一会儿,有人在她面前蹲下轻抚她的头,丁岁缓缓抬头,眼前的人帮她整理额前的碎发,她的委屈蓦然奔涌而出,眼眶红了一圈,随即而来的是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掉,周季礼不忍将她抱进怀里。 他听见胸前细碎的抽泣声,拍了拍她的背,良久,两人坐在楼梯间,丁岁把脸擦干净,带着鼻音问他:“你怎么倒回来了?” 周季礼在他们推搡时看到一人穿着睡衣鬼鬼祟祟将手机对准他们,他原本没放心上,走到半路突然想起刚才拍照的人是谁,他怕丁岁出事又匆匆跑回来,刚好在下一层听了全部。 丁岁下巴低着膝盖,低声道:“对不起,我暂时还需要一个家。” 周季礼心疼地看向她,温声细语说:“我明白,我说过你在我这儿做什么都可以,不需要向我道歉。” 两人还太稚嫩,丁岁命运坎坷,纵然眼前的少年能够替她摆平一切,可常年缺失的安全感让丁岁只敢相信自己。 “我也说过,我会等。”他说。 丁岁将头靠在膝上歪头与他对视,“五哥。” 未说出口的话在心里将它补充完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周季礼伸手撩开她垂下的碎发,“嗯?” “就想叫你一下。” 他嘴角微翘,“叫多少下都行。” 两人干坐在楼梯口两个小时,丁岁起身感觉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她小心翼翼的用钥匙打开门,朝身后示意了下让他跟她一起进去。 丁岁摸黑驾轻就熟的带他回了房间,关上门悄声说:“明天周六,我舅妈他们要回娘家一趟,他们很早就会出门的,现在太晚了你在我这儿将就一晚吧。” 周季礼在狭小的房间内缩手
缩脚,他扫视一眼,房间内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桌一张床,旁边有个晾衣杆,丁岁的所有衣服都挂在那里。 他眉头紧蹙,蓦地被丁岁按坐在桌前的座椅上,“你先随便看看打发时间,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周季礼指了指摆放整齐的大大小小的日记本,“我可以看这些本子吗?”他大概数了数一共十本。 “可以。” 得了首肯,周季礼先拿起一本最小的本子,第一页就标注了日期——2010年 他笑了笑,是丁岁的十岁。 2010年3月20日,外婆又带我放牛了,没出意外她又把我弄di,还是老丁叔公家的牛把我找回来的,但是看到外婆流眼泪的份上我就原谅她啦。 2010年5月3日,又吃胡萝卜,我讨厌胡萝卜,今天还被蚂蚁咬了,腿上起了一个大,我把蚂蚁踩死了。 看到这儿周季礼又笑了下,小时候的丁岁小脾气还挺大。 2010年5月18日,村长爷爷说,外婆身体不好要看医生。 周季礼再翻一页时间一下跨到了2011年,原来她不是每天都写日记,只是她觉得这天有意义才会记录下来。 他合上后随手拿起另一本,这本首页写着2015年,这时的丁岁已经上初中了。 他对半翻开上面写着:2015年6月1日,村长爷爷告诉我的外婆去世了,其实我早就看到了外婆偷偷藏起来的诊断,这个心里准备我已经准备两年了,所以为什么我还是没有准备好。 这一页的笔墨被晕开,他轻抚泛黄纸页上的痕迹,心脏渐渐泛起密密麻麻的痛,他捂住胸口处的钝痛,这一刻他难以喘息。 他将本子合上趴在桌子上来掩饰他狼狈的同情,丁岁推门进来时,她看见周季礼安安静静的垂首坐在椅子上,“你不是要看日记本吗,怎么没看,可以看的。” “看了一部分。”他的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还带有一丝压抑。 丁岁感觉他情绪不对,来到桌前她看到是她上初二时的那本,她一下明白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外婆留了一封信给我,她罗里吧嗦讲了好多,最后她说想她的时候看看稻穗,因为稻穗摇动的时候就说明她来看我了。” “我的窗台上有一缕稻穗,你看看?” 周季礼跟随她的话看向窗台上瓶子里竖起的一捧泛黄的稻穗,窗户没关风吹进来,它点点头又摇摇头,干枯的叶子依旧挺拔,其中还有未拨开的谷也发出现稀稀疏疏的声音,它晃动了许久,像是在与他对话。 丁岁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他频频出神以为他累了,“很晚了你要不要睡觉?” 他回神撇了眼单人床,两人对视片刻,丁岁心里懊恼,只有一床被子,怎么办? 周季礼猜到她心里想什么,说:“我趴在桌子上睡,你照常就好。” 丁岁心里愧疚,犹豫着小声说:“要不一起睡?” 他微讶挑了挑眉,兴味道:“丁岁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用自己的枕头分了条楚河汉界,“这样?” 周季礼哑然失笑,“可以。” 他躺在床上的一侧,看着丁岁坐在椅子上打开日记本,写完后她躺在了另一侧,两人在躺在狭小的床上,旁边放了一个枕头。 他们都睡在了床的最边缘,但那是他们靠得最近的时刻。 第二天清早,周季礼被门外的关门声震醒,他枕着自己的胳膊侧躺,望向身旁空空如也的位置,他惊了一身冷汗连忙爬过去查看周围,丁岁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周季礼松了口气躺倒在床上,随后他下地将她抱回床上,丁岁在沾床就醒,她睡眼惺忪地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俯身给她盖被子,毫无顾忌地翻了下身继续睡回去。 他看着她翻身时的姿态,忍不住想睡姿这么差,以后的床要买大一点。 周季礼没有停留多久,他看了她一会儿掖了掖她的被子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