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宴清以为自己在做梦。 几百具尸体,在身边同时复活是什么样的噩梦? 根本没有给人任何多余的反应时间,所有沉睡死者齐齐发出嘶鸣,蹒跚着朝着最近的活人扑去! “快走!” 宴清听到自己发出近乎破音的大喊,身体的反应远比思维更迅速,她一脚踢开从背后偷袭徐栩的一具尸体,一边指着最近的出口一边往离自己最远的特警跑去,“往那跑!快!” 最先回过神的人下意识就朝她所指的地方跑去,但还是太晚了。 熊熊大火在体育馆内如恶灵般高高窜起,唤醒了所有隐藏在血肉深处的疯狂回忆,不断有噼里啪啦的声音从枯瘦干瘪的尸骨里传出,然而它们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般无谓无惧,朝他们伸出手,姿势扭曲歪斜地逼近而来。 宴清一路挡开逐渐靠近的干尸,保护所有救援队员往出处口跑去。然而就算它们的速度缓慢,脚步沉重,但依然抵不过人数众多,在鸟巢般的体育馆内将众人团团围住。 原本安全性极强的防护服在此刻反倒成为了致命累赘,厚而沉重拖慢了他们奔跑的速度,即便已经尽力想要从逐渐包裹的尸体里脱身而出,但它们就如蚂蚁一样越聚越多,逐渐挡在了去路上。而只要有一双手触碰到了防护服,就会有无数双手接连而来,像来自地狱的冤魂般抓住他的衣服,牢牢不松开。 疯狂挣扎和惊叫在如潮水一样淹没而来的尸群中显得如此渺小而无力,很快就有人被它们扑倒,一具具被烧得焦黑露出干瘪血肉和菌丝的躯体将她压倒在身下,无数扭曲可怖的脸成为记忆中最后的梦魇。它们把她扑倒,手指在她的身上四处摸索,寻找一切能够找到的弱点。 它们压住了她疯狂挣扎的手脚,轻而易举地撕破了她的防护服,从裂口处探了进去。尖叫哭喊没有勾起面前这群死者的丝毫怜惜,它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傀儡般的僵硬麻木。 因为挣扎很快她的身体上就出现了伤痕,而那伤口仿佛成为了某种开餐前的信号,有隐秘的香气从血肉中飘了出来,吸引着一缕又一缕菌丝从傀儡的皮肤中破体而出,沿着破损的防护服探了进去。 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蜿蜒蠕动。从腹部一直往上游移,直至攀援至表情失控的脸上,然后,悄无声息地隐没。 挣扎瞬间戛然而止。 被扑倒的人表情刹那间变得空白一片,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四肢抽搐,眼珠上翻,紧接着所有肌肉都变得绵软下去。而围过来的尸体仿佛也受到了某种信号,缓缓退了下去,只留下中间那具逐渐失去气息残留温热的躯体。 “……”目睹一切的宴清倒吸一口凉气。 接下来的动作她再不留情,不收力的一脚直接揣碎了一具尸体的内脏,连着皮肉一起塌陷下去。然后对方根本无知无觉,仍然伸长了手继续朝着她扑过来。她不得不咬咬牙把目标转移到了头上,一拳打过去对方连着脖颈都向后旋转了近九十度,头骨出现了一个深坑,直接带身体飞出去很远。 然而就算如此,它依然没有死——或者说,没完全死。 宴清确信她刚才的力度足够摧毁一具血肉之躯的脊椎和内脏,能让正常人完全失去行动力。可这具尸体在地上缓慢挣扎片刻,居然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头向反方向别着,却仿佛脑后长了眼一样,继续执着不屈地朝她蹒跚而来。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宴清亲眼目睹刚才倒下的特警,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又重新站了起来。 和这群逐渐围过来的尸体不同,她的面容带着微微晕红,防护服的胸口处破了个大洞,身上却没有任何致命伤口,和活人无异。然而她站起来的姿势却是一模一样的扭曲僵硬,像是被无形操控的提线傀儡。 “……”她终于知道,王落川是怎么受伤的了。 “喂!周舟!能听到吗!这玩意有智慧!知道怎么传染活人!”她一边尽力推开拦在面前的层层叠叠涌来的尸群,一边朝耳机那边大喊。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稳定,自从它们醒来之后,就再也听不到周舟的声音了。她断线了。 这个时候什么磁场反倒又来了……宴清咬牙,蜂拥而来的尸群太多了,而且防护服严重阻拦了她的发挥,有几次都险些被扑倒——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那恶心的真菌感染,但显而易见随行而来的同伴会——在她尽力想要过去接应他们的时候,又有好几人倒下了,尖叫的声音瞬间就淹没在人潮之中。 特警被逼得步步后退,面对蜂拥而来的尸体,忍无可忍之下只能选择开枪。但这根本无用,即便被打成了筛子露出萎缩的内脏,它们也不会停下。这就是一群被真菌寄生操控的行尸走肉! 原本
它们因气温降低和无人打扰而陷入休眠,但是第二批前来调查的人员想放火烧了这些被感染的尸体……然后恶魔被唤醒,攻击了他们,并把所有活人都变成了填着肥沃土壤的花盆。随后它们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熄灭了火焰,亦或是烧的尸体都已经化成了灰——王落川其实已经在视频里提醒过她们,只是那时得到的信息太少,她们也想当然地犯了和前人一样的致命错误。 唤醒了原本沉睡的魔鬼。 宴清顶着蜂拥而来的尸群好不容易挤到一个正在奋力抵抗的特警旁边,他的防护服完好,但是子弹已经打光了。她掩护对方步步后退,谁靠近自己就会被毫不留情地击退。靠着一身蛮力和根本没有任何技术的一通乱打,总算是把尸群撕开了一道口子,她护着两个人从出口离开,一转眼却看到徐栩被逼到了角落里,眼看马上就要被扑倒。 “出去等我们!”她只来得及大声喊出这句话,也不知道转身惊惶逃跑的两个队员有没有听清——宴清低头看了看碍事的防护,又看了一眼已经弹尽粮绝掏出军刀的徐栩……她咬了咬牙,不管了! ——据我所知,宴小姐的体质很特别,对入侵的毒株有极强的排他性,很高几率不会被传染病毒。 那个什么军官最好说的是真的,不然,不然……发现自己根本无可奈何的宴清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 然后霍然用力撕开自己的防护服!从那沉重的布料中解放出来,甩甩手,望着四周逐渐宛如跗骨之蛆涌来的尸体,不出预料地闻到了那股熟悉又恶心的,仿佛发酵稻草一样腐朽腥甜的气味…… 这里果然有变异的东西。而且很有可能和真菌有关。 她不知道所谓的变体到底在什么样的境况下才会发生,多么危险的情况才算足够致命……只是憋了半晌都没看到皮肤发生任何变化,不由得心里一沉。 有一瞬间她真的很想破口大骂——明明是长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却像氪金一样时灵时不灵,周舟说得一点都没错,如果不早点克服这个缺陷也许迟早有一天她会因此送命,而对她寄予厚望的队友也会陷入困境最后绝望死去。 但是不管怎么样,总是要试一试——她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吗?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说实话,她都已经有点习惯……好吧,是喜欢上那种强大,蛮横,无所不能,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了。 好像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摆脱来自现实的一切烦恼忧虑,进入毫无所想,一片空白,安静到近乎纯粹的奇妙境地里。她唯一所需要在乎的,只有力量。 所有人都在说她很强。她很强吗? 也许吧。 强者之间的战斗,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生者战,死者息。 …… 砰! 被尸群逼得步步后退犹如困兽之斗的徐栩,面对着逐渐靠近的扭曲面庞,深深吸了口气,刚准备做最后的挣扎——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巨响,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一脚踩碎了正欲偷袭自己的尸体。 “……”徐栩瞪大了眼睛,虽然隔着面罩看不清表情,可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情绪很清晰:你的防护服呢??! “来不及了!”宴清只能解释这么一句,她拉着徐栩趁乱就想往外跑,却不想对方的反应更快,直接一脚踹开从后面扑过来的尸体,看样子反倒向是想掩护她先出去?! 又来?!真把她当弱女子了?宴清磨了磨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蹲下揽住他的后背和膝弯,直接一把抄起毫无防备的徐栩,蓄力一跃而起摆脱蜂拥而来的尸群,先是跳到人较少的空地,用公主抱的姿势就开始奋力往外跑。 “……”徐栩眼睛都瞪大了。 宴清无暇去管队友现在是何种心情,她唯一的感受就是:太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或者感觉到猎物即将从嘴里逃出去,宴清直觉这些尸体似乎比之前变得灵活迅捷了许多。即便她在体育馆里左闪右避,实在躲不过就暴力突围——但他们围过来的速度越来越快,而自己抱着徐栩双手受限,又不敢和这些尸体肌肤相触,很大程度上抑制了战斗力。就算她小心小心再小心,依然被无声无息趴在脚边的尸体抓住了脚踝,直接被绊倒在原地——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什么也没有,只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把徐栩远远抛了出去—— “宴清!” 倒地后无数尸体蜂拥而来,将她死死压住。数不清的可怖面容在眼前晃来晃去,朝她伸出了双手。她已经听不清任何声音,只感觉到那一双双冰冷枯瘦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来回探寻,有什么柔软濡湿的东西落在皮肤上,缓缓游动,在细腻的组织表面来回探寻,试图钻入她的身体里…… <
> 爬虫一样的触感让她一瞬间头皮炸裂,毛骨悚然! 隐隐约约的呼唤声透过沉闷的空气唤醒了她被恐惧压倒的理智,宴清疯狂抵抗前赴后继扑过来的尸群,又蹬又踹竭力不让它们靠近自己分毫,还得分出手一把攥住不知何时沾到皮肤上的菌丝把它一把扯下,涨红了脸朝外面大喊道,“——走!别妨碍我!” 徐栩看着一瞬间被扑倒消失了身影的人,脑子里想了很多,眼看又有尸体朝自己走了过来……他咬咬牙,转身就往出口处跑去。 …… 宴清从小就害怕那些多毛多腿的蜈蚣蜘蛛,抑或软绵绵黏糊糊像鼻涕虫的玩意儿,只要一看到都会浑身起鸡皮疙瘩。所以当她看到被一圈打凹陷的皮肤下,布满了密密蠕动细长仿佛爬虫的菌丝时……有那么一刻大脑都直接宕机了。 没有防护服的隔离,它们直接从蛀空的尸骨里爬了出来,落在她的皮肤上,而且越来越多,仅凭两只手根本守不过来。即便是肾上腺素疯狂飙升大脑充血的紧急时刻,她依然能感受到那种皮肤被刺破的,仿佛针扎般的,细密的疼痛…… 在认识到的一刹那,宴清瞬间瞳孔缩成针尖! 这次的变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快——她甚至能够感觉得到,有什么东西从身体内部无声无息地喷薄而出,血液奔流的声音如海啸尖鸣,从每一处被刺破的伤口开始,白色物质仿佛滴入清水中的墨滴,瞬间在表皮化开,然后无声无息铺满全身…… 她第一次如此直观清醒地目睹自己的改变。 原来真就如苗教授所说……祂是从身体里“长”出来的……祂是活着的。 宴清脑子嗡嗡作响,伴随着这一层白色鳞甲覆盖全身,好像有无形之手注入了兴奋剂一般,每个细胞都发出跃跃欲试的低鸣,肌肉突突跳动到甚至有些痛苦的地步——但她确认她的头脑是清醒的,只是在自己眼里,这里的时间流速好像变得更慢了,她能看到空气中打着旋儿飞舞的漂浮物。 而那些原本头部已经钻进皮肤组织的菌丝却仿佛碰到什么剧毒一般,猛然嘶嘶退了出来。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和周围的白色物质融为一体。 她惊讶了一瞬,然后…… “芜湖!” 她一拳打凹了最近的头!接着一个蓄力就从被包围的尸群中跳了出来! 变体状态下的身体机能简直惊人,那种充盈的力量感蔓延到每一寸骨骼和肌肉。她能肆意支配自己的身体,感受到猛烈逼近的威胁并以最快速度做出反映。好像全身都长满了眼——这种想法先把她自己给恶心到了,但事实的确如此。 “我来了!” 宴清嗡嗡喊道,她不确定她的队友有没有听清楚,这也无关紧要了——没有感受到任何属于活人的气息,她就不再收力,没有任何技巧,直接靠着刀枪不入的鳞甲和一身蛮力冲入人堆,硬生生把被扑倒的医护从无数双手的扒拉下给拎了起来—— 那名医护仍然处在被吓疯了的拼命挣扎中,闭着眼大声尖叫,四肢并用想要摆脱她的束缚。宴清怕自己伤到了她,又嫌弃对方手脚划拉的实在碍事。想了想,直接往胳膊下一夹,副肢如灵活的绞肉机一般割断了尸体的大腿,让它们失去行动力。紧接着用力一跳跳出包围圈,落地踩碎了另一具尸体,一个抛物线就把医护给扔到了离出口最近的地方—— 对方还没从惊魂未定的状态下回过神,伴随着“啊啊啊啊啊!!”的叫声打着旋儿飞了出去,落地后发出一声沉痛的闷哼。 或许是被摔醒了,医护睁开眼左看右看,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出了尸群,先是愣了两秒,紧接着马上从地上窜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外面逃去。 宴清余光看到对方逃出生天,松了口气,头也不回地朝下一个队友赶去。 她一拳一圈小怪兽,打得那群不畏生死的蘑菇人一步都靠近不了,而且越打越兴奋,越战越上头,好像进入了一种特别奇妙的微醺境地。有点像喝多了酒,明明神智还算清醒,但就是忍不住来自身体的兴奋和尖叫——甚至在救出了最后一个工作人员之后,祂仍然不想离开这里,只想把所有敌人杀光了才算胜利—— 太爽了!她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痛痛快快发泄出来的感觉了! 难怪有这么多人会在无止境的杀戮中迷失理智——祂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喷薄而出的焰光,带着血与火的硝烟。 这种充盈的力量感,仿佛一瞬间化身无敌,世界都能踩下脚下,众生皆为蝼…… 滋滋。钻进脑海的电流声。 “喂……喂?宴清?” 祂捏住了尸体的头,正欲五指并拢……在听到声音的刹那,却微微一愣。 “
信号……不太好……听得见吗?” “我找到……法了……喂,宴清……你还在吗?” 周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出来,不太清晰,断断续续,却宛如一盆凉水从头顶泼下,那一瞬间好像所有血液都冷却下来了。世界重归现实,喧嚣扑面而来。 祂在原地沉默了好几秒,才缓缓抚上耳机,惨白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表面,似乎在回忆。 副肢有意识般戳穿了身后逼近的敌人身体,祂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了,微微垂下眼,模糊的低语像是来自遥远天际的声音,隐隐绰绰地传入耳机里。 “……我在。” 那边一顿。 但是对方什么都没问,只是尽量在信号再次断掉之前,语气清晰稳定地开口,“你还记得无根藤吗?” “所有寄生生物的本体都是脆弱的,而足够聪明的那些,会选择把自己藏起来,很难让人发现。” ——就像橡树的根一样。最明显的,反而是最意想不到的。 “但终归它们仍然是真菌,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真菌喜欢什么样的生存环境? ——阴暗,温暖,潮湿。并且安全,轻易不得进入。 那么一个体育馆内,这种地方会在哪里? “地下仓。” “仓。” 她们齐齐说出这个答案。 周舟看着摄像头里传出来的画面,虽然有些卡顿和模糊,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做出快速判断。 “还记得野外求生的时候,我给你讲过的蛇虫草菌吗?” 宴清轻轻嗯了一声。 蛇虫草菌,完整的名字应该叫“偏侧蛇虫草菌”,一种拟寄真菌,主要以莱氏屈背蚁为宿主。它会控制蚂蚁的大脑,利用蚂蚁的身体帮助自己找到适合的生长环境。而当蚂蚁感染了这种真菌,就会自行离开蚁穴在附近的树林地上找一片树叶,紧紧咬住它的叶脉后死去,为真菌生长创造完美的环境。 当蛇虫草菌第一次进入宿主体内,它会像单细胞一样悬浮在蚂蚁的血液中,不断进行自我复制。到达一定程度后这些单细胞开始协同工作,通过相互建立一种在感染植物的真菌中很常见的短管来相互连接,相互沟通和交换营养。 所以很多人称它为“僵尸真菌”,它真的会吃掉宿主的脑子,接管它的身体。在宿主找到合适环境并死亡后,慢慢吃掉它们的身体。紧接着一根真菌茎从中破体而出,释放无数肉眼难察的孢子去感染更多新的、毫无防备的宿主。 甚至在宿主完全被吃掉之前的一段时间,他们都有可能是清醒的,只是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力,像一个困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蚕食吞噬,血肉一寸一寸化为真菌养料。 但这个变异真菌并不仅仅只做到了控制宿主。 “森林网络。” 在自然界,很多菌类需要从树木根系上吸收糖分,发达的菌丝会钻进土壤将不同树木的根系通过己身连在一起,形成庞大的“地下森林网络”。而这些树木之间会通过网络相互传递信息,分享旱涝与疾病的警报。 当一棵树被害虫攻击注定要死亡,它会提前将体内的糖分通过菌丝网络转移出去,让维持生命的养分得以延续与共享。 在周舟通过摄像头看到所有被寄生的宿主齐齐苏醒的那一刻,她就骤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们不能走!”周舟咬牙,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耳畔嘶哑回响,“……你听清楚了吗,宴清!” “一个都不能留。” ——“别让他们……”离开。这就是王落川试图警告他们的未竟之语。 只要有一个宿主逃出去,就会成为森林网络的共享者之一,就能散播孢子,生生不息。 宴清已经通过地图找到了去往地下仓的路,她一脚踹开拦路的宿主,听着周舟从未有过的咬牙切齿的命令,沉默了很久。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她轻问。 周舟握紧手,望着不断蜂拥而来的宿主,越来越差的信号诉诸她们即将失去联系这一事实。 她静默几秒。 “尽量……别死。”她回答。 除了这一句,再无他言。 滋。信号彻底断裂。 宴清缓缓摘下耳机,指尖微微用力合拢,将它碾碎成灰。 她抬起头,望着仿佛无穷无尽蜂拥而来的尸群,深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