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羽杉、琴儿见鬼面无端倒下,急忙过去查看。羽杉摘下鬼面的面具,但见他脸色发青,嘴唇发紫,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在皮肤下游走。琴儿抬眼看看鬼面刚才盯着的图案,色变道:“是‘白虎凶魂’!”
羽杉一愣,琴儿解释道:“白虎本就据有杀伐之意,这笔画又是上古巫族凶魂大圣所留。凶魂大圣此人,行事诡异,所修之术乃是巫门鬼道。这笔画兼有阴戾、杀伐之像,贸然去看,不走火入魔才怪!”“这可怎么办!”羽杉听她说得严重,着急地问。“我怎么知道,”琴儿别过头去,“我又不是神仙,只是某个人的小女子罢了!”
“琴儿,”羽杉哭笑不得,“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放心,”琴儿白他一眼,“我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么?快扶师兄坐好。”羽杉急忙扶鬼面坐好,琴儿又让他脱下鬼面的上衣。褪下上衣,羽杉吃了一惊。只见鬼面皮肤下黑气游走,胸口还有三道黑色的痕迹,似是被什么猛兽给抓了一下。
琴儿微微皱眉:“比我想象的严重。上次与破空之战,师兄就被焚龙幻象虚抓了一下。只是焚龙凶煞之力可大可小,在加上被华裳驱散了一部分,若无外力引动,就会一直蛰伏,并无大碍。谁知今日被这‘白虎凶魂’引动了。”又对一旁不知所措的羽杉道:“哥哥,将师兄挪到对面左边第三画对应的位置。那是‘青龙兴雨’,可以净化凶煞的。”
羽杉“哦”了一声,忙将鬼面搬过去。琴儿从四象匣中取出块神灵木树心与几片青龙树的树叶。这些都是离开阳墟时那人送的。“差不多了。”琴儿点点头,在鬼面东边将神灵木树心放下,又在树心东侧将青龙树叶错落放置,布下座小小阵法。
顿时,阵法与青龙兴雨遥遥呼应,青龙树叶缓缓升起,在空中上下起伏。青色光芒也缭绕而起。琴儿急忙盘膝坐下,催动内元,将那青色光芒引向鬼面。同时对羽杉道:“哥哥,给我护法!”羽杉见终于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不敢怠慢,将昙水剑插在面前,盘膝静坐,感应着周围的动静。
飞狐口。此地虽叫飞狐口,却在军都山与狼居胥山之间,因向南过离石关便是幽风小径之北的飞狐陉,故名飞狐口。在锦衣铁卫中的飞狐令狐子名闻江湖之后,更有那好事者将此地说成是飞狐令狐子的故乡。令狐子偶尔听闻,也只付之一笑。
此时的军都山上,司空展头罩黑纱,站在自己经营多年的天鸟居中。萧翼铎三天前从这儿进入燕丘之境,将他留在这里,并嘱咐他用异仙令召集腥罗族长常不断、苦罗族长渠贯月与乜罗族长赵元秀。如今三天已过,仍迟迟不见腥罗族长常不断,就连应召而来的苦罗族长渠贯月与乜罗族长赵元秀也扎营山下,不肯上山。司空展大为恼火:这帮奴才,是要反么!
这时一名飞羽卫跃上山巅,但见他虽生就人形,却背生双翅,双爪如钩。这飞羽卫乃是由萧翼铎从南瞻部洲带来的有翼人卵在北溟孵化而出,视萧翼铎为父,忠心耿耿。司空展见他神色有异,问道:“飞羽一鸟,出什么事了么?”北溟苦寒,不利于有翼族人生存。萧翼铎孵出的飞羽卫夭折不少,仅有十名存活至今。名字便是飞羽一鸟到飞羽十鸟。
飞羽一鸟敛翼躬身:“十鸟发回消息,那不苏、突骨烈、常不断俱已身亡!”“嗯?”司空展一皱眉,“怎么回事,你且详细说来。”飞羽一鸟到:“据十鸟的消息,那不苏掳到一个冰雪之体,妄图以之血祭罗兽,唤醒诸罗王族体内的王血。可惜技不如人,自己反倒成了祭品。当时突骨烈正与常不断在一起,得知血祭已成,遂杀常不断,吸取王血。却在炼化王血时出了岔子,以至于在于慧蘅宫的争斗中落败身亡。”
“哼!”司空展冷哼一声,“主人早就知道那两个家伙靠不住,早早设下圈套。那两个蠢货还奉若至宝,硬往里跳,死了活该!”说着神情一变,又道:“这么说来,山下那两个奴才,就是自恃王血复苏,才敢不听管教么?”“只怕是的。”飞羽一鸟答道。司空展一挥手:“你且下去,与五鸟、七鸟监事山下。传令,让其他几鸟密切注意那几只小蚂蚁的行踪!”“是!”飞羽一鸟应了一声,转身下山。
四圣遗。琴儿的方法果然有效,以自身功力催动的生灵阵与东方青龙壁上的青龙兴雨遥相呼应,竟在鬼面头上三尺处凝出朵小小的青云来。随着青云愈厚,又下起青色的雨来。而鬼面身上的凶煞之气也渐渐褪去。
正小心戒备的羽杉感应到这一点,稍稍松了一口气,顿觉一阵疲惫袭来,胸口也烦闷起来。“不好!”眼见自己渐渐不支,就要昏睡。羽杉强自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起来。但这疲惫烦闷似是自心底而来,羽杉刚清醒片刻,就又昏昏欲睡,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恰在此时,琴儿停止向阵法传输真元,让阵法自己缓缓运行,收神舒气:“好了!”正与倦意苦苦斗争的羽杉闻言神情一震,困意顿消。鬼面此时也已恢复意识,看着头上不住翻滚的小小云朵,满脸的好奇。待看清云朵颜色后,又一脸的郁闷无奈。
倏然,一道黑光不知从何处而来,将那云朵搅得粉碎。鬼面浑身一震,吐血倒地。“什么人?”羽杉腾地跳起,数道剑气击出。却见这里四面有路,剑气尽数打到山壁上,回音悠扬。羽杉过去查看,但见山路弯曲狭窄,岔路极多,要找那偷袭之人谈何容易。
琴儿忙将鬼面扶起:“师兄,你怎么样?”鬼面擦干嘴角血迹:“好多了!那人无意之中,倒也帮了个忙,让我早些脱离绿云罩顶之厄。”羽杉听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琴儿白他们一眼,不放心的给鬼面把了把脉,这才轻怕胸口,道:“虽未除根,但也没有大碍了。好了,师兄你虽有此劫,但想必也获益良多。接下来就给我们护法好了。”说完也不管鬼面反应,径自拉着羽杉走到南方朱雀壁前,指着一道刻痕,道:“哥哥,这个叫‘朱雀飞渡’,轻快凌厉,你来参悟再合适不过了。”
“嗯,多谢琴夫子了!”羽杉怪模怪样地作揖道。“嗯,孺子可教!你就参悟半个时辰好了!”“琴夫子”捋捋颔下并不存在的胡须,拍拍他肩膀。自己则走到北方玄武壁前,细细打量了一番,才静坐参悟起来。
小径上,红叶纷纷。燕山的树叶不论何时都是红色的,仿佛鲜血染就。在那个古老的传说中,燕山和与之隔了一个白道谷的坟山乃是燕族发源之地,生在燕山,死在坟山。平凡富庶,宁静平和。可是那一天,火光起,黑气冲天,坟山成为鬼市,燕山纷纷扬扬地下了三天的血雨。燕族先民被迫背井离乡,在燕丘大草原上游荡。而燕山,只余下这满山的红叶。
不知多久没清扫过的红叶自然腐烂分解,将土地也染成了红色。暗红片片,望之犹如血迹斑斑,恰似赤雪城光景。车声辚辚,一队马车慢悠悠地前行,车上插着的旗子上大一个“范”字,正是金刀山庄的银车。
打头的骑士一身红衣,气势不凡,乃是范璇手下得力干将勿彰扬。前次千里骏押运的粮食在山脚被劫,损失惨重。看着千里骏被范璇斥责,勿彰扬心中是不屑的。几个毛贼而已,这都应付不了,千里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况且这次还有他们压阵,勿彰扬只怕他们不来。
风起,红叶飘落,肃杀之气油然而来。勿彰扬勒马,挥手示意众人停下。前方,四个人一身白衣,斗笠下的面纱将面孔遮得严严实实。手中长剑出鞘一半,寒光闪闪。敢在燕山劫道的,也只有什么狗屁燕山四友了。勿彰扬嗤笑一声,反手摘下背上的厚背刀,一指前方四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拦路,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吧!”
“嘿嘿。”左首之人又高又瘦,正是燕山四友之首李四平。只听他冷笑一声,道:“范璇手下二将,千里骏吃智,勿彰扬好勇。所以,对付你,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找死!”勿彰扬果是好勇斗狠,一言未毕,厚背刀已朝李四平当头砍下。
李四平掌中剑再出一截,架住此招,喝道:“老二,交给你了!”他身边的伍延广答应一声,手中重剑出鞘,扫向刚刚站定的勿彰扬。勿彰扬自是不惧,与伍延广战在一处。
另一边,燕山四友中的老三罗广琼、老四安太保已向押运银车的一众骑士冲杀过去。倒是李四平站在原地不动,掌中剑将出未出,给勿彰扬带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压力。这些人,的确有狂的资本啊!勿彰扬心中暗赞,手上更不容情。刀势一变,本来的刚猛之劲顿时转为阴柔。
与他交手的伍延广擅用重剑,走的也是势大力沉的路子,对上勿彰扬,正是敌手。不料勿彰扬刀势竟转阴柔,转换之间虽有破绽,但无奈手中剑重,不仅没能借机抢占上风,反倒差点儿被那连绵的刀势缠住。李四平在旁边看着,握剑的手不由紧了紧,怕伍延广在这多变的刀势下吃亏。另一边,罗广琼与安太保的狂猛攻势也被一众骑士堪堪敌住。
李四平见战况胶着,拔剑在手,朝勿彰扬虚晃两招,杀入战团。均势立破,骑士们四散而逃。勿彰扬一见,心下焦急,连环三刀逼退伍延广,将奔向银车的罗广琼与安太保拦住。伍延广嘿嘿一笑,朝另一边银车走去。勿彰扬心下叫苦,想去阻拦又被罗广琼与安太保死死缠住,当下怒喝道:“千里骏!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