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奇怪的看着我,问我什么哭声,我说有点像小孩子。 林夕仔细听了听,然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说根本没有小孩子的哭声,肯定是我第一次堕胎,紧张过度才会出现幻听。 还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没什么可惜的,叫我别想太多,胎儿也会理解我的苦衷。 如果我心里过意不去,大不了以后多给他烧点纸钱,或者请个高增超度一下,让他下次找个好人家投胎。 我情绪稍稍平复下来。 二十分钟后,我下身赤裸躺在手术台上,两只脚打开被高高架起。 麻醉师开始为我注射麻醉剂。 意识彻底消失前,我暗暗告诉自己,就像林夕说的那样,睡醒一切都结束了。 滋……滋……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眼,发现手术台上方的无影灯忽明忽暗,还发出电压不足般的电流声。 空荡荡的手术室内只剩下我一个人,早已不见了医生的影子。 “呜呜……呜呜呜……” 就在我以为手术结束,医生已经出去的时候,再次听见那道凄厉历的哭声。 声音相较之前真切了许多,就仿佛响彻在我耳边似的。 我突然意识到声音竟是从下方传来的。 我立刻坐起身,朝着手术台下面看,顿时惊了一下! 那里正坐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儿。 他留着一头颇时尚的凌乱前刺发型,上身穿白色半袖小熊t恤,下身则是一条墨绿格子卫裤与小白鞋,胸前还挂着一只精致的奢侈品儿童胸包,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儿。 我看向他时,他正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注视着我,大大的眼睛里充斥着晶莹的泪珠儿。 不知怎的,看到他伤心难过的样子时,我的心里就莫名生出一丝伤感。 “小朋友,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家人走散了吗?” 小男孩儿哭得更伤心了。 他摇着头说:“漓儿没有和娘亲走散,是娘亲不要漓儿了。” 娘亲? 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喊妈妈作娘亲的? 我只觉得稀奇。 但想着兴许是人家母子间的昵称,便也没当回事儿。 随即又问道:“你妈妈是不是跟你开玩笑,你这么可爱,她怎么会不要你呢?姐姐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谁知我这话说完,小男孩儿哭得更加大声,泪水越来越多的从眼眶里涌出来。 我想要把他抱起来哄,可手才伸出去,还没来得及碰到他时,就见到他涌出眼眶的泪水渐渐变得浑浊。 从最初的淡粉色变得越来越深,直至彻底转为红色。 最终。 我惊恐的发现,他眼中竟流出了血泪! 不仅如此,连他的鼻子嘴巴和耳朵也全都在流血! 我吓得惊叫起来,想跑,可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挪动不了。 一簇刺眼的光线突然划破昏暗。 随着耳边传来一阵嘈杂声,眼前小男孩儿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有个声音很是激动的在我耳边说道:“醒了醒了!” 待我适应了这光线后,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手术台上,双脚还高高的架起,依旧保持着注射麻醉剂前的姿势。 立刻有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来到我跟前,扒开我的眼皮用笔灯照了照,又简单问了我一些问题,我正确回答后她才放下心来。 “医生,我怎么了?” “你对麻醉剂过敏,出现了嗜睡症状,总算是醒了!” 我突然意识到,面前的医生不是最初的那位主刀医生,并且我肚子一点疼痛不适的感觉也没有。 我不由问道:“医生,给我做手术的那位医生呢,我想问一下手术是不是已经做完了?” 医生犹豫了下,并没有回答我关于那个医生的问题,只说道:“才注射麻醉剂就发现你过敏,手术没做成。” “……” “你这种情况做不了无痛人流,如果你做普通人流我可以再给你安排时间,但今天不行,今天你打过麻药,身体比较虚弱。” “谢谢医生。” 从手术台上下来穿鞋时,我突然见到手术台一端下方地面上,有类似血迹的痕迹。 像是此前地上有很多血,被人用拖把拖过,但是由于慌乱仓促,没有清理干净。 我只觉得奇怪,因为我清楚记得,自己进来手术室时,这里是很干净整洁的,根本没有这摊血迹。 走出手术室时林夕立刻迎上来,问我感觉怎么样,肚子疼不疼。 我把手术没做成的事情跟她说了,她听后眉头紧蹙,一脸心疼的看着我。 “不打麻药岂不是用刀子生生在肉上割,你能坚持的住吗?” “疼我倒是不怕。”我讷讷的说着。 只要能把肚子里的小怪物彻底除掉,就算吃点苦头我也认了。 和林夕离开医院时,她不经意提起话来:“对了,你刚刚进去不久,有个医生突然病发暴毙,据说还七窍流血,总之死的特别惨!” 那个主刀医生死了? 不知为何,我突然就想到梦里面见到的小男孩儿。 在我惊醒前,同样看到他七窍流血。 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要是真有联系的话,如果我继续选择做人流,会不会又有医生暴毙而亡? “白柠,你想什么呢?” 林夕疑惑的看着我,她的问题打断了我的思绪。 “没……没什么……” 我还是不敢把这件事跟林夕说,总觉得她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离开医院时,林夕见我情绪低落,亲昵地挽住我手臂:“好啦,今天先什么都不要想,我听说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味道不错,吃甜食心情会好哦。” 我点点头。 我现在被那对蛇怪父子折腾的心情烦闷,的确需要好好放松一下,哪怕是短暂的轻松也好。 傍晚,小吃街最热闹的时候。 林夕领着
我朝甜品店走时,正巧路过一家烧烤店。 空气中萦绕着诱人的参杂着焦糊味的肉香。 我两只脚像是钉在了原地似的,连眼睛也直勾勾的盯着烤炉上面的食材看,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吞口水。 林夕见我这模样不由愣了一下。 “白柠,你以前不是从来不吃这些东西吗?” 我像是突然回过神来,重新看看食材区与烤炉上正在烤着的食物,不由脊背一僵。 这是一家特色烧烤店。 烤的东西都是各种爬虫、田鼠、牛蛙之类的特色食材。 以前每次路过这里我都会拉着林夕绕路走,倒不是害怕,就是单纯觉得它们烹熟后的气味恶心。 可此时此刻,我嘴巴里早已口水泛滥,不由自主吞咽着,有种想要吃掉这些东西的冲动。 甚至。 我对那些没有烤熟的,还带血丝的生肉跟玻璃箱里活着的爬行纲生物更感兴趣。 “美女,要不要来一串尝尝看?” 我先是因着老板的称呼微微怔了一下。 我被人叫了十八年丑八怪,学校里面的男生也大多见了我绕路走,我跟哪个男生多说几句话,人家都会误会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只有林夕不计较我的长相,跟我做了三年多闺蜜。 这位摊主竟然叫我‘美女’? 果然为了赚钱什么违心的话都能说出来。 “美女尝尝看嘛,就是卖相恐怖了点,但味道很不错的!” 老板见我没应声,只是一味的盯着那些食材看,又追问了一遍。 我知道一定是肚子里的小怪物在作祟,我决不能遂了他的愿! 我正要冲老板摆手拒绝,手指却指向了烤炉旁边的玻璃箱,指着里面其中一只牛蛙,说着让我自己都愣住的话。 “老板,能现杀吗?” “能杀能杀,美女,杀几只?” “一只。” “好嘞,稍等一下!” 老板说完便叫来伙计,伙计从玻璃箱里拿出我选得那只牛蛙便开始宰杀,一通操作行云流水。 看着原本活生生的牛蛙在眼前一步步被剥皮开膛,我情绪却莫名兴奋。 而当我看到暴露在空气中的鲜嫩肉质上面带着几条红血丝时,口水再次泛滥成灾了。 林夕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那眼神堪比在看一只怪物。 “我听说怀孕的人口味的确会与平时不太一样,可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宝贝儿,你真吃得下吗?” 我欲哭无泪。 天知道这根本不是我的本意啊,可我根本无法跟身体里面的那股力量抗衡。 操控着我身体的意识并不理会林夕,而是转过脸来叮嘱烧烤摊老板:“老板,烤嫩一些,我不喜欢吃太焦的。” 我竟还有着一丝丝的庆幸。 庆幸这个小怪物没有直接告诉老板不用烤了,我喜欢吃生的。 我坐在烧烤摊前,大块朵颐吃牛蛙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磁性的男音。 “这才乖。” 我咀嚼食物的动作倏然顿住,侧耳仔细听一下,却没再听到类似的声音。 我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在小吃街,周围都是南来北往的学生,好多小情侣都手拉着手走在街上,边走边聊天,兴许是我神经敏感听错了。 轻松的时光总是短暂。 离开小吃街后,我想起肚子里的小怪物,心里忍不住的升起一丝悲凉。 我怎么这么倒霉,人生第一次,竟然是跟一条蛇,还怀了它的小孽种! 林夕看出我心情不好,拉着我的手,关切的问道:“你想好什么时候再去医院了吗?” 我说:“我不准备去医院了,决定买堕胎药。” 林夕一脸震惊。 “那种药副作用很大的,万一流不干净很可能造成盆腔感染,后果很严重,不然明天我再陪你去别的医院吧!” 林夕这话说完,我顿感身体里的意识一阵愤怒。 然后它操控着我,眼神幽怨的注视着林夕,愤懑道:“你是坏人,漓儿不喜欢你,离娘亲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