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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

众人见正主离开,一时没了兴趣,正值此时,那厢采风楼中管乐传出,于是又各自散开围到了采风楼门前。 段风辞这时才回过身来,郑重道:“你别听她的。” “什么?”沈凌满头雾水。 “就是她方才说‘这男人要不得’,”段风辞意正言辞道:“你别听。” 言下之意,就是他这男人要得。 沈凌一时语塞,转而将话题从什么要不要得上扯开,“她为什么认识我?” 段风玉明明未曾见过她,却脱口而出就唤她“沈姐姐”,分明知道她是谁。 “我全家都认识你。”段风辞眼神飘忽,小声嘀咕着:“能让我陪着的,也就这么一个,她又不傻自然猜得出……” 沈凌眉间微挑,段风辞顶着她目光轻咳了两声,抬手指了指一旁的谢长轩,“这还有个人呢。” 沈凌无奈,转身看向谢长轩,“公子可是谢长轩?” “啊?是。”谢长轩才缓过来,着急忙慌对着两人拱手行礼,“段世子,这位姑娘……” “沈凌。”沈凌应道,“不知谢太医可与公子一同回来了?” 谢长轩一愣,恍然大悟:“原来是沈大人,叔翁已经回来了,年后便可回太医署了。叔翁在家时还常挂念着您,不知大人身体好些没?” “无妨,替我转告他,多谢他关心。”沈凌略微一顿,迟疑开口:“谢公子,方才宜阳县主之事……” “哦,那个,”谢长轩忽然又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是我挡了路,县主正好碰上,就多说了两句,没什么事,没什么。” 段风辞瞧见这一幕,不由得闷头轻笑,弄得沈凌转头又看了他一眼,他正了脸色道:“小妹在家被宠坏了,适才有些失礼,还望谢公子莫怪,回去我便好好教育她。” 谢长轩听了这话却是急忙摆手,“不不不,县主没做什么,世子不用放在心上。我,我还要去送东西,世子,大人,告辞!” 没等两人拦,这谢长轩便已跑远,一点没传闻中策马游街、折花笑满园的探花使风范,倒像是个没开窍的小公子。 段风辞望着人远去,忍了半天终于憋不住,蓦地笑出声来,“跑得还真快。这就是陛下千挑万选的探花使?稚嫩了些啊。” 沈凌轻轻摇头,“听闻他才十七岁,稚嫩些又怎样?总好过那些干吃饭不干事的纨绔子弟。” “说的也是。”对她此话,段风辞赞同极了,“万都权贵最多,游手好闲的玩意不计其数。你不知道,我上任那天曾去北衙看过一次,哪有半点皇家卫队的样子,个个懒散得很,守了这么多年金饭碗,一丝上进心都没有。陛下不满世家门族,着急提拔寒门子弟,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沈凌在宫中六年,虽然未曾去过北衙,可多多少少也知道点,她轻笑,“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多少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再着急也没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纵是陛下也无法改变太多,官如此,武将亦是,你我不也是一样?” 其实这些年因着宏元帝对各大家族的态度,朝堂环境已经变了不少,只是还不够,高位官依然只有世家身影,武将就更不必说,还是只有沈家和平南王府,甚至还不及宏元帝年轻时候。 “唉,慢慢熬吧。”段风辞叹了口气,“走吧,送你回——” 他话未说尽,便听那方一声喊道:“阿姐!” 沈凌闻声转头看去,就见沈时祺站在远处挥手,一眨眼便跑到了眼前。 沈时祺不知是从哪回来,跑了一头汗,面色还有些红,气喘吁吁的,“阿姐,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 他瞧见一旁的段风辞愣了一下,乖巧喊道:“世子。” “嗯。”段风辞应道。 沈凌抽出帕子,踮脚在他头上擦了擦,“今日玩得开心吗,怎么还跑了一头汗?” “没事没事,就是玩开心了才没注意,阿姐不必担心。”沈时祺摸了摸头,腼腆道:“听说这的节目要结束了,我才跑回来的,结果好像还是没赶上。” 沈凌一愣,她这弟弟也来看节目? “看样子是要结束了,不过人还是围了挺多的。”一旁的段风辞抱着双臂打量道,突然,他出声唤道:“诶,阿凌你看,又有人出来了。” 他唤得自然,沈凌听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扭头朝着采风楼门口遥遥看去。 沈时祺却有些懵,“……阿凌?姐,你们?” 沈凌一怔,“我,我们……” 说来话长,以她和段风辞眼下不尴不尬的关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

> 沈时祺在她停顿这一瞬间,脸色变了几番,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胸膛,“阿姐,我明白,明白了,放心,这是你的事,阿爹阿娘那边,我不会说的。” “咳,那个,”段风辞在两人中间,“小祺啊,看那边,你不是想看节目吗?说不定这就是最后的节目了。” “哦,好的,好的。”沈时祺讪讪笑道。 段风辞轻笑,对上沈凌视线,他轻眨了两下眼睛,无声道:“看那边,没事。” 沈凌嗔了他一眼,才又转过去。 不远处采风楼中,缓缓走出一女子,她步伐轻盈,冲着周遭之人屈身行礼,笑吟吟道:“感谢诸位今日赏脸,来我采风楼捧场,只是今日的舞乐已经结束,诸位贵宾若是还愿意,还请上元再来,届时,玉京备好美酒佳酿在此恭候。” 女子一袭红衣,珠钗缀了满头却不显繁琐,她眉眼盈盈,眸光流转间便是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都撩动人心弦,饶是沈凌远远看着,都觉得要被勾了魂。 传闻采风楼老板玉京风华绝代,今日一见才知,真是名不虚传。 “玉京姑娘说什么呢,能来采风楼看姑娘们的舞,也是我们的福气啊!” “是啊,采风楼的舞乐可是万都一绝,今日我们才算是大饱眼福耳福了!” “是个大美人,不愧是名扬万都的采风楼。”段风辞嘴上称赞,却只瞥了一眼,转头道:“阿凌,这香粉味道有些重,你闻着可有不适?” 沈凌回过神来,她轻轻摇头,心里倒是奇怪,也不知这人什么鼻子,隔着这么远还能闻到,怪不得昨日那个表情。 沈凌余光一瞥,又看到身侧的沈时祺还愣着,她抬手在人眼前挥了挥,“小祺,怎么了?” “啊?”沈时祺呆愣着尚未反应过来,迟了片刻耳尖蓦地红了,话都说不囫囵,吭吭哧哧道:“没、没什么,第一次见。” “阿凌。”还没等沈凌再说什么,一旁段风辞倒是拿手肘推了推她,“你看那个是谁?” 不远处,人群散开的采风楼门口,一人身着昨日那袭墨蓝色衣袍,跟玉京聊得热火朝天,随后抱着个姑娘转身进了采风楼。 “他倒是会找地方。”沈凌道,“这也不归我们管。好了,小祺,回家吧。” “嗯。”沈时祺应道,声音才落,他侧眸瞄了眼段风辞,“阿姐,要不我先回去,你们聊。” “不用,你们回去吧,路上小心,我也该回去好好‘收拾’一下某人。”段风辞意有所指道,他站到沈凌身边,顾着沈时祺在,也没敢凑太近,只低声道:“大朝会那天千万穿厚点,宫宴要办好久。” 他笑眯眯挥了挥手,牵上玄骓,“走了。” “阿姐,那是姐夫吗?”沈时祺等人走了,扯着沈凌衣袖,边走边好奇问着,“怪不得那天城门口也看见他了。” 沈凌闻言一顿,心下有些乱,在他头上拍了拍,“瞎喊什么,不许胡说。他那日是去接长公主和宜阳县主的,跟我可没关系。” “疼,阿姐。”沈时祺捂着头喊道,“才刚刚见到没几日,阿姐就要打我了。” 沈凌不禁浅笑,“我都没用力。” 她这弟弟自小就被家里疼着宠着,这么大了倒是还会撒娇,不过也很好,她也希望沈时祺能永远这样。 “不管,反正阿姐打我了,回去要陪我一起吃饭。你都还没去过我的来晨院,前些天我买了好多好玩的东西,阿姐天天忙,肯定没时间逛,陪我去玩好不好?” “好,阿姐陪你,之后三天,阿姐天天陪你。” “那说好了!”沈时祺眉眼弯弯,抱着人手摇晃,“阿姐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沈凌轻然一笑,“那刚才那位玉京姑娘好看吗?” 她这话一出,沈时祺瞬时哑了口,突然又红了耳尖,“阿姐你说什么呢?” “都看愣神了,还要骗我?你什么时候瞒得过阿姐?”沈凌点了点他头。 “是、是好看。”沈时祺不好意思道,他说完又挽着人急忙出声:“阿姐,你可千万别跟爹娘说,要是被知道了,肯定要挨骂。” 沈凌哑然失笑,她按住沈时祺,“小祺,知道为什么不让你去花楼吗?” “不知道。”沈时祺摇摇头。 “因为爹娘和我都不希望你成为那种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像今日这样盯着姑娘看愣神,不是不行,但是不能失了礼数。她们虽然沦落风尘,却也是姑娘家,哪怕他日你喜欢上这样的姑娘,也不能轻慢她,要好好对她。至于今日之事,你并不是恶意,也不是去寻欢,爹娘不会怪你,知道吗?” 沈

时祺重重点头,“知道了,阿姐的话,我都会记住。” “嗯,记住就好。”对这个捧在手心的弟弟,沈凌一直很放心。 沈时祺一向很乖巧,在将门之家或许不够,但对于如今的沈家,这样的沈时祺是他们最期望的。 眼瞅着到了沈府,他们止住话题,正要迈步进去。 “大人,公子。” 腊月挎着篮子盈盈走来,提着裙子上了台阶,冲着他们福身一礼,“大人和公子是才回来?” 沈时祺点点头,粲然笑道:“刚要进府,腊月姐姐这是去哪了?” “宣阳坊那边新出了缎子,我就想着买些回来做两件衣服。”腊月抬了抬手中篮子,“大人收留腊月,又愿意为腊月……腊月无从回报,也想做些香囊什么的赠予大家,就当作我的一点心意吧。” 沈凌无奈,“腊月,说这些见外的做什么?” “宣阳坊,我们走慢些还能和腊月姐姐一起回来呢,”沈时祺却是眉开眼笑,“姐姐绣工精湛,上次送给阿娘的帕子上绣的那朵梅花,我看了都以为是真的,小祺在这先提前谢谢姐姐了。” 他瞥了眼四周,“门口风大,阿姐畏寒,腊月姐姐,咱们先进去吧。” “说的是。”腊月笑盈盈道,“大人公子先请。” “一起进去了,什么请不请的。”沈时祺左挽沈凌,右手替腊月将篮子提着,“走吧,两位姐姐。” 腊月失笑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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