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孩子们的面上,这件事,他们就不再追究了,但是他们陆家既然不稀罕与他们秦家做亲家,那么……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当什么亲家往来了。
至于这门婚事,以后不论谁问起来,两家人都会统一口径的表示:从一开始合的新人八字就是陆家的养女陆拾遗,而非亲女陆蕊珠。
在朱氏手忙脚乱的围着自己受伤的女儿团团转,又是喊大夫又是叫丫鬟的时候,陆德正亲自把陆拾遗和秦承锐小两口送出了陆府的大门。
也不知道是基于一种怎样的心理,他对陆拾遗说了一句十分古怪的话。
他要陆拾遗这辈子就好好的待在宁州府,哪里都别去了。
“你好歹叫了我这么多年的父亲,这是我唯一能够叮嘱你的了。”
陆德正在说这话的时候,看见陆拾遗的眼神非常的复杂。
这样的复杂让陆拾遗心头忍不住的就是一跳。
难道……身世有问题的,不止她家傻小子,还有她?!
陆拾遗虽然没有‘真正’与陆德正相处过,但是从原主的记忆里,她已经分析出了陆德正大概是一个怎样的性格,明白除非他自己想要开口,否则她绝无可能从他的嘴里知道真相。
陆拾遗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死缠烂打的人,因而,在适时地表露出自己的震惊和迷茫以后,她就一脸平静的和秦承锐重新坐上了回知府衙门的马车。
目送他们远去的陆德正脸上神情颇为复杂的长叹了一口气,“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你一门心思想着旧缘再续不管其他……却不知,时间已经把一切尽皆改变……你我……就算再怎么挽留,也回不到过去了!”
陆拾遗和秦承锐坐在回去的马车里,陆拾遗一面手肘拄窗托腮地望着外面摩肩接踵的人群,一面若有所思地问秦承锐,陆德正最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好歹也养了你这么多年,既然他这么跟你说了,那么你以后注意着点也就是了。而且,你我还真可以算作是天生一对,拾娘,你知道吗,曾经我们家里也来过一个疯疯癫癫的道士给我批命说,如果我想要一生平安顺遂的话,那么就永远都不要踏足京城。”
秦承锐唇角带笑的给陆拾遗说着曾经的往事。
陆拾遗被秦承锐的话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她回过头来,脸上表情很是认真的看着他问道:“这是真的吗?夫君?你可千万别拿这样的事骗我,我可是会当真的!”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秦承锐不解地看着她道:“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回去问我娘,这桩往事还是她亲自告诉我的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承锐的眼睛里闪过一缕若有所思的光芒,他挑眉看着陆拾遗道:“拾娘你瞧着似乎很在意这件事情,怎么?你很想去京城看看吗?”
“不是我想要去京城看看,而是这实在是太巧合了。”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猜测的陆拾遗神情颇有几分躁动的皱了皱眉头,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的找秦阮氏探一探口风。
秦承锐不喜欢陆拾遗这眉头紧蹙的模样,恰巧他们的马车正从一家珠宝轩缓缓驶过,他连忙喊了一声停车,又亲自给陆拾遗戴上帷帽,这才小心翼翼地牵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今天你梳妆打扮的时候,我看了下你的妆奁盒,里面的饰物不仅老旧还早已过时多年,可见你那养母在给你置办嫁妆的时候,并不怎么上心,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好好的去里面挑上一些新样式,如此,你跟着母亲外出做客,也不会失了体面。”
陆拾遗被秦承锐脸上那副“我给我媳妇儿买珠宝首饰那是天经地义”的认真表情所逗乐。
“你想给我买东西我没意见,”她一脸笑颜逐开地说道:“不过,为了彰显你这为人丈夫的诚意,你是不是应该用自己的银两来买?”
“已经成家了的儿子拿着自己父母发的月例银子给媳妇儿买珠宝首饰……”陆拾遗满眼促狭地看着自家的傻小子,一脸揶揄地强调道:“这话传出去,可有些不好听啊!”
秦承锐被自己的新婚妻子说得脸上的表情都黑了。
“拿着父母给的银钱讨好妻子……在夫人的心里,为夫竟是那种厚颜无耻之人吗?”
秦承锐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委屈。
陆拾遗忍住爆笑地冲动,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道:“难道不是吗?据我所知,夫君这些年以来一直都呆在家中调养身体,除了公公婆婆给的银钱外,怎么可能还有别的财物呢?”
“调养身体是事实,但也并不意味着你的夫君彻底地一事无成。”觉得自己被挑衅了的秦承锐一边推着陆拾遗继续往珠宝轩走,一边解释道:“我因为身体的缘故,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就连看也不能超过规定的时限,免得耗神太多,又不明不白的晕厥过去惹亲人挂怀。”
“为了打发无聊的闲暇时光,我给自己找了个十分有趣的爱好,那就是捏面人!”
说起自己的爱好,秦承锐整个人都显得眉飞色舞。
“捏面人?”陆拾遗轻轻重复,眼睛里的笑意浓郁得仿佛要因为盛载不了而尽数流淌而出。
“是啊,捏面人,拾娘,你可别小瞧这一项活计,我设计出来的面人模子,别说是宁州府,就是其他州府也有人专程过来求购呢!不过为了父亲的声誉考虑,我在和那些人打交道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暴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因此这个秘密,到今天为止也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望着秦承锐隐晦求表扬的嘚瑟小眼神,陆拾遗忍耐了许久的愉悦笑意终于自喉腔里喷薄而出。
“没想到夫君居然会这么多厉害!”
陆拾遗赶在秦承锐恼羞成怒以前,用很是惊叹地语气保证道:“拾娘很感谢夫君对拾娘的信任,还请夫君放心,拾娘一定会谨守这个秘密,除非夫君表态,否则拾娘绝不会和夫君以外的人提起这件事。”
“你记得保密就好!”秦承锐被陆拾遗夸得眉开眼笑又要强作淡定,“现在夫人能够安安心心的和为夫我一起挑选珠宝首饰了吗?”
陆拾遗忍俊不禁地看着翘尾巴的新婚丈夫,眉眼弯弯地说了四个字。
“求之不得!”
陆拾遗和秦承锐一直在珠宝轩逗留了大半个上午,直到饥肠辘辘才进了一家酒楼里用餐。
虽然秦承锐已经失去了对陆拾遗的所有记忆,但是在潜意识里,他依然情不自禁的把他爱人放在心尖尖儿上疼惜的。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夫妻俩头一次出门的时候,就惦记着给她添各种珠宝首饰。
“这里的首饰虽然瞧着还行,但到底没有京城等繁华地带的精致,不过没关系,等有空了,我可以亲自画了图纸找珠宝轩订做——其他的不提,这些老匠人的动手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秦承锐一边给陆拾遗舀鱼汤,一边说。
陆拾遗目不转睛的看着秦承锐细心的给她舀汤又挑鱼刺的模样,半晌,她才用温柔的几乎可以滴水的声音说道:“夫君你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我,难道就不怕把我惯坏吗?”
“惯坏了好啊。”秦承锐随口答道。“惯坏了以后就只有我受得了你,你也休想再离开我了。”
秦承锐直到把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口无遮拦的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