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仲夏,京中炎热无比,今日就更甚了,自午时后更是一丝风不见,蝉声聒噪,就更让人心烦。
赵王妃李如意坐在廊下缝补衣服,赵王司徒礼坐在躺椅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天上集结的乌云。
要下雨了。
“公子,吃饭了。”一差役垂手进来,轻声喊道。
司徒礼恍若未闻,李如意看了司徒礼一眼,放下手中的活计,准备跟这个差役去拿饭食。
却见差役赔笑道:“送饭的人说,今日必须公子亲自去。”
闻言,李如意不由得皱眉怒道:“公子身体有恙,如果公子不去就取不来,日后你们也别送了。”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差役忙作揖认错,“是送饭的人说,今日有一位贵人要见公子,还望公子前去。”
“什么贵人,分明就是你们这群奴才……”
“好了。”司徒礼出声制止李如意,“我去便是。”
“殿下……”李如意满脸心疼地看着丈夫,忙过去扶他起身。
……
李如意扶着司徒礼到前厅花园,见一宫人打扮的女子站在树下。司徒礼有些茫然,难道宫里终于派人来了结他了?
见司徒礼过来,送饭的差役忙给女子说,女子回头,便见衣衫破旧身形狼狈的司徒礼,泪水潸然而下“表哥……”
司徒礼大惊,忙踉跄着上前,一把扶住女子,“清初?你怎么在这儿?”
傅清初强忍着泪水,“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兄长坐下说话。”
司徒礼连连点头,到前厅坐下。傅清初让差役摆好了饭食,便将人挥退,给司徒礼夫妇夹菜,“哥哥,多吃些。嫂嫂也是。”
司徒礼看了饭菜一眼,满脸疑惑且担忧地看着傅清初,“你为何能到此处?有人知道吗?”
傅清初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道:“太子将我从教坊司救出来,我现今在东宫当差,今日借着给姐姐送东西的由头,特地过来看看你与嫂嫂。”
说起司徒策,司徒礼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他倒是难得的好心。”
知道这二人的恩怨,傅清初也没有替司徒策辩驳。
司徒礼抬眼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满脸愧疚道:“连累你了。”
“这时候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傅清初叹了口气道,转眼向四周看了看,“嫂嫂,能否帮在外边看着,我有些话要问哥哥。”
李如意看了司徒礼一眼,见司徒礼点头,便起身出去了。
“什么事?”司徒礼问道。
“关于太子的胎记,哥哥真的见到了吗?”傅清初凝眉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晋王告诉我的,他说你之所以起事,是因为发现了太子的真实身份,太子要及时灭口。若真是这样,哥哥为什么不将此事告知圣上?”
如果真的是因为发现太子并非太子,那么司徒策就应该想尽一切办法灭口,司徒礼也不会活到今日。
“告知圣上,有用吗?”司徒礼反问,见傅清初一脸震惊,他才冷笑道,“太子是嫡长子,与我们这些庶出的不一样。我们都是圣上的皇子,是他的臣,只有司徒策,才是他最重要的儿子。我们不管说什么,都是觊觎储君之位的手足相残。”
“可这事关皇族血脉,江山社稷,就算不愿见手足相残,也不能装聋作哑吧?”傅清初一脸不解。
“可是那条胎记他已经重新画上去了,当年的证人也不可能出来作证,我又能如何?”说起这个,司徒礼不由得握拳捶桌。
“所以,哥哥当时准备先下手为强?”傅清初问道。
“发现他脖子上没有胎记的时候,我第一时间便找到了外祖父……”
“哥哥可否将当日之事详细与我说一遍?”傅清初皱眉看着他,“越详细越好。”
闻言,司徒礼有些不解,“你要做什么?”
“我如今在东宫当差,能接触太子的机会多,只有了解当日情形,才能抓住太子的把柄。我们能不能翻身,就看这一次了。”傅清初看着他,一脸沉重道。
司徒礼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涉险?”
“傅家上下上百口人,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轰——
傅清初说着,天空中落下一记惊雷,大雨顷刻而至。
“惶惶不可终日,被人耻笑的日子,我过够了!”傅清初含泪道。
司徒礼垂眸想了想,方才一一道来。
当日,前线传来消息,说圣上受伤危在旦夕,司徒策听了之后急火攻心,一病不起,朝中大小事务,一并由司徒礼和傅仲华打理。
忽有一日,宫中来人,说是太子病重,急召赵王。
司徒礼慌忙前往紫阳殿,见司徒策高烧不退,药也灌不下去了,司徒礼扶司徒策起来,让宫人强行撬开嘴灌下去。
药洒了出来,宫人又忙着给司徒策换衣服,司徒礼这才发现他脖子后的胎记不见了。
他心中大骇,却也不敢声张,等到司徒策烧退下后,他方才出宫,准备与傅仲华商量此事。谁知在出宫的路上,遇见了当年先皇后出家修行时,所在道观的主持云深。
云深匆忙赶路,连礼也没有行。
傅仲华让司徒礼不要轻举妄动,先拿了云深,一番威逼利诱之下,云深方才道,进宫是为了给司徒策的胎记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