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蒙蒙的,淮进俞今日休沐,不在羽林军当值。 他去向瑞王与王妃请了安,再处理了一些杂事,便乘车出府。 黑木的马车,檐角一个哑声铜铃,还有一个水牌。 淮进俞的车行过顺池大街,在一处街中时,一个乞儿在人群中忽然往后摔,淮进俞的马车正好碰上。 也就刚刚碰上,而那乞儿不知是不是真的被撞了,在街面上表现的十分痛苦,抱着腿,躺倒在地。 马车停下,内里道:“怎么了?” 外间的仆从道:“世子爷,有个乞儿……” 他话未说完,淮进俞的身子已自车中探出,他站在马车前,看了几眼,便知晓大概,下车,将那乞儿亲自扶起来,然后道:“给这位兄弟一些补偿,让他好生查诊,这身衣服也脏了,心头肯定也吓了一跳。” 侍从有点不甘,他道:“世子爷……” 这乞儿瞧来就是故意的,且,他赶车是清楚的,并没被真的撞到。 而淮进俞看他一眼,那侍从就不说了。 乞儿听闻后,哭诉的声音小了些,然后一点哭腔掩盖住高兴道:“谢,谢瑞王府世子爷,世子爷真是好人,大好人!” 围观的人见了,有人道:“世子爷同瑞王一样啊。” “瑞王也待那些乞儿,那些身份低贱的人一视同仁,之前有个乞儿倒在瑞王脚边,瑞王便让仆从给了人银钱,让他好生生活来着……” “世子爷也是宽厚的,京都的君会馆不就是世子捐钱建造的吗?” “是啊!”有人附和。 不过人群中又有声音道:“这乞儿,不会是故意的吧,看世子爷心善?” 众人再瞧那乞儿拿着银钱一瘸一拐走了,但看得时间更长一点的人,就知,那乞儿之后,似乎越走越快了。 马车正好停在白鹤楼门前,瑞王世子抬头看了眼白鹤楼三楼往外支出的台阁,那上方空荡没有人影。 世子回马车,马车继续前行。 半个时辰后,停在了一栋会馆前。 这是君会馆,专门建来人墨客们交流集会。 且入京赶考的学子,只要能留下一篇上好的诗作或笔墨,确有才华,囊中羞涩时,这里都可暂给人一容身之所。 世子爷这等家世,从不瞧低平民,本身诗画又俱佳,笔墨也上乘,颇有京都佳公子的美名。 且其还随父在羽林军中任职,年轻一代的年轻公子们都对他十分尊敬。 世子爷马车停在会馆外,他将走上台阶,便有青年公子迎了出来,将他热闹的迎进会馆。 外间的马车被牵到了会馆后。 淮世子与人们赏了会儿诗画,又留下一副笔墨,之后讨饶告辞,自后门坐上马车离开会馆。 马车粼粼行往另一个地方,他的一处别院。 车停在别院外,前方是竹林,隐约可见一处小院。 小院门匾上写着“雅竹”二字,两侧檐角挂着纱灯。 有人走出,走进小院。 而另一处地方,也是一处竹林,也有一栋小院,院子的门匾也叫“雅竹”,而这处,檐角没有挂纱灯。 马车前,步下一个人,他进入院中,院内正房屋内有仆从伺候,他进屋便有人拿着铜盆、热帕等上前来,是熟悉他进门便要热帕净手的。 屋内西南角站着两个似婢女打扮的人,他们身上穿着非此朝流行的曲裾,白色,曲裾边缘为红,两人垂着头,脖颈深深的弯下去。 — 京都的一条小道旁,靠近东城门处的地方,那里有一间破房子,内里时常住了一些乞丐。 一个着杭绸长衫紫花布马褂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坛酒自街面往小道的方向走,他的衣衫扣得凌乱,马褂下有一侧被他撩的外翻。 他似是不习惯穿这种衣服,啃过油鸡的手在衣服上偶尔擦一擦。 他走在小道上,小道旁有乞丐瞧见,一人道:“哟,二狗,又去何处讹人钱财啦,这是又花光了?” 被称为二狗的人喝口酒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道:“讹什么讹,这是人差点撞到我,将我腿撞伤了!” 一旁另一位乞丐道:“听说是讹的人淮世子,赔了不少吧,世子爷出手大方,这小子方才去赌场堵了几手,不知还剩了多少。” 另一位乞儿道:“每次讹了人,这混蛋就会去置办一身新衣裳,穿几天还不是又脏兮兮了。” 但想到他能讹到钱,就有些眼热。
二狗再摇摇晃晃往前,他走到一处竹林,这里是郊外小道没有什么人,此时也一个人没有。 二狗却渐渐觉得有点冷意,旁侧的竹林内,有个土坡被落下的竹叶垒成了一个小山丘,看起来像坟墓。 二狗看完土坡摇摇头准备往前时,兜头却一个麻布袋罩过来,他的脖子被人掐住,他发不出声音,能发出的只是极度恐惧的气音,他被人摁在了土坡上,然后砰砰如雨的拳头落下,他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一声“救——”,就被人打断胸骨,之后被人活活打死,没了气息。 那人解决人后,在身上一搜刮,绣着金线的钱袋被人摸走,而后一片竹叶落下,落在被血浸透的麻布口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