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浦脸上欢喜,口中却道:“伯父过誉了。” 众宾客此前已见过张浦,此时再度轮番恭维。 原来他就是湘阴知县的公子,难怪宋浩搞出这么大的场面。 刘安冷眼看着张浦,对方确实算得上是相貌英俊,一表人才,宋家要悔婚另许,也在情理之中。 事已至此,不管张浦此时跳出来,是出于何种考虑,刘安推脱不得,也不想推脱。 十几年前,他是以真才实学考进士做官,可不是凭借恩荫入仕。 “贤侄,这小子平日不学无术,在湖边水里野惯了,没跟他爹读几天,你出的题可别太难了。”知县公子帮忙出头,宋浩心情好了不少,感觉又有些飘。 老贼皮厚嘴硬,死性不改,刘安不想与他多言。 “你读过什么?三经、《论语》可读过?”张浦自负大才,要考就考对方读过的,没读过的考了也是白考,也难以体现他的才学。 刘安回道:“《论语》熟读,三经看过。” 他这不是自谦,也不是欺骗,刘安自小确实没跟刘平读几本,刘平是知道的,如果他说自己精通《三经新义》,不说别人,刘平都得怀疑他的身份。 两人本不相识,更无交情,没有闲话客套,考较直接开始。 只听张浦开口便问了最简单的问题,“《论语》学而篇中,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后面一句是什么?” 刘安脱口答道:“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这一章作何解释?”张浦追问。 释义可比帖经难多了,不过这是开篇首章,读过《论语》的人,应该少有人不懂。 “这一章是孔圣人在讲他做学问的经历和心得,”刘安目光扫视众人,娓娓道来,“孔圣人说我学到知识技艺以后,有机会去亲自实践,学有所用,我很高兴。学有所成,有了实际成果,声名远扬,远方具备相似知识技艺或想法的人听说了我,来找我切磋交流,我们把酒言欢,那是令人快乐的时光。随着时间推移,我掌握了高深的知识、精湛的技艺,其他人向我求教学习,而他们又听不懂不理解,我不会为此发怒、责骂他们,因为能学到一定境界的,一定是品格高尚、有德行的人。” “一句话总结,学到知识要用,使用过程中切磋提高,最后不要藏私,传给后人。” 听着刘安这番解释,张浦目瞪口呆,心灵仿佛受到重击。 刘平则是眉头紧皱,面有愠色,直想大骂刘安不学无术! 而众宾客只当瓦舍听戏,只有少数人若有所思。 愣神少许,张浦回过神来,逼问道:“你方才所言,是由何人作注?” “无人作注!”刘安上前几步,边走边道,“《三经新义》,诸子注解,不过都是一家之言。” “真要理解先贤圣人的话,就要研读原,更要设身处地,把自己当成他们,看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不能只看前人注解,更不能一味死扣一字一词。” 这个解释张浦不认可,不是名士大家作注的东西,怎么能拿出来说? 但这话他说不出口,因为他明白所有经义注解都是从无到有,人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做出解释。直到宰相王安石要寻求变法支持,主持编撰《三经新义》,才统一成官学解释。 官学不一定对,即便拿官学反驳,也无名士大家能一锤定音,当即分辨对错。转念一想,还是不在经义注解上纠缠为好。 于是自找台阶,言道:“经义注解,百家之言,繁杂难辨真伪。不如考较诗词,如何?” 对方打退堂鼓,刘安小胜。虽然他不擅长做诗填词,但既然是接受考较,就没有退缩的余地。 张浦抬眼四下一看,很快有了题目,“汨罗江畔,大红灯笼高挂庆佳节,你就以《满江红》为名,填词一首吧。” 刘安没有多言,抬眼望天,白云飘飞,思绪回到从前。 桌案前,前世今生的风霜雪雨,功名执念,悔恨遗憾,全部纠结在一起,喷薄欲出,他提笔挥毫,不肖半刻便填完弃笔。 张浦上前一看词作,心里惊疑不定。 宋浩见张浦面色有异,当即过去查看。 黄姓男子与他一同走近,见纸上字颇有章法,细看之后,连连叫好。 众宾客站在远处,不知道刘安写的什么,只听到叫好,心里猫抓的一样难受,纷纷催促给念念。 于是黄姓男子手捧宣纸,高声颂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家国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这词直抒胸臆,志存高远,大气磅礴,其气势如擎天巨剑,锐不可当,直要击破苍穹! 刘平不敢相信,这是整日舞刀弄棒的儿子写出来的? 他不信,宋浩更不可能相信,刘安即便跟刘平读过,也绝不会有如此才学。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好词,好词!”众人不语,只有黄姓男子反复揣摩,大声叫好。 这首词张浦未曾听过,根本无法质疑是不是抄袭来的,但在他看来,这词绝对是难得的好词。 可他不能当众夸赞,便口不对心的说:“不错,虽然不是很符合韵律,却也算是规整的一首词。” 现场若说才学,明面上没人比得过张浦,毕竟他已经通过乡试,取得了去京城参加省试的资格,所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能反驳他。 对刘安来说,填出来就可以了,别人说好还是坏,他根本不在意。 填词也没难住刘安,进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