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安永淳抚摸着光洁的下巴,犹豫道,“安家冲距离宁乡不过几十里,安大木又挑选了几十个长工跟护我前往,送十几个人罢了,能出什么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少爷试想,您把那些流匪送到官府,知县核查这些人的罪迹肯定需要不少时间,等核查完,升堂,定罪也需要少爷出堂作证,即便一切顺利,结算赏酬,上下打点,乃至知县召见,典吏宴请等都需要不少时间。
这么长时间过去,少爷岂能不耽搁正事?所以,奴婢还是觉得流匪什么时候送官都可以,但此行却最好不要送官,以正事为主。”
一番话说完,安永淳陷入了沉思。说实话,此行他携带流匪的目的不过是想着,尽早将这些人处置掉,将他们送去见官,之后不管是放掉,还是羁押起来,都与他无关。
如今听了温秀荷一番话,忽然意识到,自己到底想得浅显了,没想到其中竟会有这么多弯弯道道。如果因此事而将自己的正事耽搁了,确实有不分轻重之嫌。
罢了,罢了,且再养他们些时日,不过是浪费些米粮,些许空地罢了。做好了决定,安永淳心中一缓,抬头正看到温秀荷偷偷观察自己,顿时心中一动,回忆起当初跟温秀荷第一次相会之时的种种,当初那个念头如野草一般开始在内心之中疯涨。
“你似乎对那些流匪格外的关注?”安永淳笑语吟吟,但说话的内容却让温秀荷冷得刺骨。
温秀荷一怔,不自然地笑了笑,“有么?没有吧,奴婢担心的不过是少爷的正事罢了。如果少爷觉得奴婢的话一派胡言,那以后奴婢少说话就是。”说着,双眼竟逐渐湿润起来。
安永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温秀荷的反应,任凭她如何变化,也没有丝毫变化。忽然,安永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让房间内冷凝的气氛,瞬间消散一空,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逗你玩呢,你怎的就哭了?”安永淳笑着,将温秀荷重新拥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后背,笑道,“世人都说女儿都是水做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少爷你坏,你坏。”温秀荷撒娇地拍打着安永淳的胸口,但内心深处一颗芳心却在狂跳。
“好了,这次就不带那些流匪了。你说得对,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因为这些人耽误了我的正事。”安永淳笑声爽朗,推开温秀荷,正色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要尽快上路,不然天黑之前恐怕赶不到县城了。”
辞别了温秀荷,伴随着马鞭的挥动,马脖子上悬挂的铃铛也开始发出叮叮当当的铃声。安永淳乘坐的马车,开始缓慢地离开了安家冲,开始行走在前往宁乡县的路上。
自安家冲到宁乡县的官道,也不知道多久不曾修缮,一路上坑坑洼洼,高低起伏。再加上长时间不下雨,导致道路上尘土漫天,天昏地暗。
安永淳坐在马车上还好些,真正苦的确是那些护送安永淳去县城的长工佃户。他们走在路上,根本不敢说话,一开口就是一嘴的黄土。留下的汗珠,在脸上冲刷出一道道泥垢,好似从土堆里爬出来的一般。
好不容易来到宁乡的城门口,却已经是傍晚时分。
安永淳掀开马车的帘幕,看向远处的宁乡城门。宁乡不是一座大城,低矮的城墙,满是缺口,露出其中的青砖。不知名的爬山虎顺着城墙向上攀爬,留下一道道绿色的印记。
在青灰色的城墙下,搭建着大大小小的窝棚,其中有不少人影晃动。离得远了,也不知里面究竟是怎的一番场景。
安永淳向自己身后望去,却见十几个长工佃户的衣服上满是泥点,满脸的污垢,这个形象去马家,简直丢脸丢出了天际。对正在赶车的安大木吩咐道:“木叔,先到城内的铺子里,换身干净的衣服,之后再去马家。”
“好咧。”安大木应了一声,“少爷,你坐稳了,咱们这就去。”说着,马车载着安永淳,摇摇晃晃地朝着城门头快速驶去。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刚来到城门口,一道呵声,便传入安永淳的耳中。安永淳掀开马车的车帘,向外望去,却见一个身着青袍,斜挎横刀,满脸傲气的汉子拦在马车前。
“差爷,小人安大木,城外安家冲安老爷家的家丁,您不认识我?”安大木满脸堆着笑,恭敬地凑了过去?
“安老爷?义鑫升的东家?”那差人瞳孔微缩,看向一旁正在等待入城的马车。
“对,对。还请差爷通融则个。”安大木还以为此事妥了,连连拱手道谢。
谁知那差人脸色突变,鼻孔中冷哼一声,“不认识。少在这攀交情,奉知县大老爷的命,自今日起,严防贼寇进出城门,任何人没有知县老爷的手,均不得进入县城。”
“差爷”安大木哀求
趁着安大木跟那差人的交涉,安永淳掀开车窗的帘幕,向刚刚看到的窝棚看去,只见那窝棚沿着青色的城墙一直蔓延开来,里面尽是些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人群。
这些人有些显
然已经在此地等候时间不短了,他们用简易的树枝,蒿草,不知哪来的门板,依靠着城墙,搭起一个个小小的窝棚。有些或许是时日较短,连个树枝蒿草都找不到,只能几个人围绕在一起,相互取暖。
再加上春日的冷风刺骨,有不少人却已经直挺挺躺在地上,若不是还在起伏的胸膛,还以为这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趁着安永淳被拦阻在城外的档口,有不少人已经围了上来,静静看着安永淳这一行,不知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安永淳察觉情况不妙,抬头看到安大木还在与那差人纠缠,却依旧没个结果,于是翻身从马车内钻了出来,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