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东西没味道的感觉，我不清楚到底什么滋味。不过，沈瑶瑶提到上一个使用眼珠的人，我倒是有了兴趣。
车很快开到了临海郊区的一处养老院。
养老院的规模挺大，而且从外面来看，里面的条件就极有档次，甚至比起一般的五星级酒店也差不了半分。
“瑶瑶，你说的那个人住在这里？”我跟着沈瑶瑶走进养老院，沈瑶瑶在门口服务台报了一个人的名字之后，我们便跟在一个年轻女护士的身后，走进了养老院。
这座养老院的确规格很高，在外面只是看个大概，而走进里面，那些老人们看上去都很富态，有些弹钢琴，有些下棋，还又一群老奶奶在一名中年女人的带领下学跳舞。沈瑶瑶听到我得话，倒是也没回答，只是带着我一路走着，直到走到养老院的深处，我才感觉里面的气氛有些不对。
我走在过道里，看着两侧的房间里，也有老人。只是这些老人都是摊在床上，有些坐在轮椅上，看上去都是无法动弹和半身不遂的人。
“这里的人怎么都瘫了？”我跟在后面，感觉有些怵。
走在前面的年轻女护士介绍道：“先生，外面的都是来这里养老的健康老人。而这里是属于加护病房，都是一些身体有疾病和瘫痪，家人不愿意照顾，放在这里托管的。”
女护士没多说，我心里明白了，这里的老人被放在这里，其实就是在等死而已。
“沈小姐，这里就是梁才旺的房间。”女护士带着我们来到一个房间门口，看了一眼里面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又看了看四周道：“正常情况下，我们这里都有一对一护工的。不过……这时候是护工吃饭时间，应该很快就来了。”
沈瑶瑶摆了摆手开口道：“没关系，我只是找他说电话。”
“那我在门口等你们。”女护士点了点头，随后走到门外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有我和沈瑶瑶，还有轮椅上坐着一个白苍苍的老人，面对窗户背对着我们。
我跟着沈瑶瑶走到老人面前，我只见老人面容干瘪，满脸老人斑，一双睁着的眼睛瞳孔白，微微张着的嘴里，却是牙齿整齐的厉害。
“你来了？还带了一个人来？有事吗？”不等我们开口，老人却先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嘶哑，只是让我感觉怪异的是，老人声音听上去没那么老。
沈瑶瑶和我坐在老人身旁的沙上，沈瑶瑶开口道：“他是林小月的老公陈锋。”
“林小月？就是那个有断手的人？”老人轻声开口，出干涩的笑声道：“怎么了？带他来有事？”
沈瑶瑶看向我微微点头，我微微伸长了脖子，看着老人开口道：“老人家，我是林小月的老公。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林小月拜断手的事，她这些日子变得很奇怪，我想救她……”
“老人家？你叫我老人家？”没等我话说完，老人干笑着开口道：“你没把我的事告诉他？”
你？
显然是说的沈瑶瑶。
沈瑶瑶看了我一眼，开口道：“关于那些东西要付出代价的事我已经说过了，不过你得事我没说，我想你自己告诉他，可能会让他感触更深一点。”
“到底什么事啊？”我诧异得看着沈瑶瑶，又看向老人开口道：“是关于使用那些东西，付出代价的事？”
老人似乎只能听和说话，除此之外，连脖子都动不了。我只见老人缓缓张嘴，开口道：“陈锋对吧？你叫我老人家？你知道吗？这几年里，最让我痛苦的就是这几个字了。要是换做其它人，我早把他们骂出去了。你说我老？我根本不老，按年纪算，我今年四十二岁的生日还没过。”
四十二岁！
我惊得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梁才旺，看上去就说是九十岁，我也相信，可是他却说自己只有四十二岁。
“这就是你使用那个眼珠付出的代价？”我此刻已经明白了，呼吸有些急促的问道。
梁才旺声音嘶哑道：“对，这就是代价。我二十一岁得到眼珠，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用它做什么，所以也没付出什么代价。直到二十四岁那年，我在澳门，一夜之间赢了一百二十万。”
一夜之间赢了一百二十万。
看似不多，可是在十八年前，那时候澳门也才回归而已。在那时候，一百二十万，抵上现在，也有四五百万了吧。
“你知道吗？人只要有了钱，就基本上有了一切。”梁才旺似乎还沉静在以前的风光当中，带着笑意开口道：“那时候的我，身上随便一件衣服就得好几万，一块劳力士二十万。晚上去夜总会，叫个女的，我随手就能丢个好几万。有一次，我在澳门赌场遇见了一个欧洲来的模，想上她一次。一开始她还不答应，后来我将那一晚上赢的钱都给她了，整整四百七十万，你知道后来我在哪上的她吗？澳门街头，半夜十二点，她浪起来的声音比汽车的喇叭声还大。”
街头！
我可以感受到梁才旺当年的疯狂。
的确，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了钱，就几乎拥有了一切。豪宅、豪车、女人，只要有了钱，就算是当红明星，也可以想要就要。
沈瑶瑶在一旁干咳了一声开口道：“梁才旺，我们不是来听你说过去的。”
“怎么了？你现在的日子不和我以前一样吗？想要什么都有。”梁才旺轻哼了一声，又开口道：“我现在是靠你养活，这里的费用也的确是你出的。不过，小丫头，别忘记了，当初是你跟我要眼珠的，这是我们的交易。我不欠你什么，所以跟我说话也客气点。”
我惊讶得看向沈瑶瑶，只见沈瑶瑶轻锁眉头，却语气好了几分，开口道：“知道了。你还是回答陈锋的问题吧。”
“问题？”梁才旺轻笑道：“哦。付出的代价？小子，你应该看见了。我现在的一切，都是要付出的代价。我得到眼珠第四个月，味觉就慢慢消失了。你知道吃东西没滋味是什么感觉吗？沈小姐应该深有体会吧？一次两次没什么感觉，可是一直这样，你会看见食物就恶心，可是你却还得逼着自己吃东西。因为你肚子会饿，饿得你去咀嚼那些没味道的东西，生吞硬咽下去。后来，不到一年时间，我得眼睛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前后不过四年时间，我没有了味觉，没有了视觉，没有了嗅觉，触觉也变得越来越弱，人也在极衰老，甚至到后来连抱着女人做那种事，我得吃一盒药，才能感觉到一点快感。”
四年时间，付出了这么多。
我呼吸加重了几分。
梁才旺继续道：“小子，你以为这样子就结束了？远远没有，三十岁那年，我双腿瘫痪，本来我想一死了之，可是我上吊了一天一夜都死不了。我爬进河，在河里漂了一天，最后被人救了上来。最后，我为了不挨饿，只能趴着乞讨为生，那种日子就是生不如死，而且就算你想死，还死不了。一直到三个月前，我才在路边被沈小姐送到了这里。”
这就是代价？
我静静得看着梁才旺，就算是他亲口说，我也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这就是使用那些东西付出的代价。”沈瑶瑶声音低沉了几分，开口道：“不仅要付出代价，还要承受痛苦。他现在除了能听能说，可以感觉到饥饿和痛苦之外，几乎和植物人没有任何区别。而且，他还死不了，只能这么一直痛苦得活着。我如果一直使用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和他一模一样。”
我听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突然难受得厉害，对沈瑶瑶质问道：“你知道这些？那你为什么还要眼珠？你不是说话是林小月交给你得吗？她……她也知道要付出的代价？她以后也会和你一样！”
说到最后，我越来越心酸，不解得看着沈瑶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