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山庄,雷雨夜。
每当雷雨夜的时候,温以荷都会很害怕,整晚上,她都睡不着。
温以荷让丫鬟摊开三床厚被子,自己躲在里面,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躲避雷雨的声音。
“小姐……”丫鬟银瓶点亮一盏明灯,悄声道,“小姐别怕,这雷声响一会儿,它就不响了。”
原本,温以荷的贴身丫鬟是青瓶。然而,一个月前,青瓶发烧烧坏了嗓子,再也不能说话了。温以荷就又把银瓶唤进房来,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
丫鬟青瓶既然不会说话了,就不适合继续贴身伺候。不过,温以荷顾念旧情,不忍心把她打发出去,继续留在房里,待她如常。
温以荷吓得嘴唇发白,她虚弱地摇摇头:“没事儿,你们两个,都去睡吧。”
银瓶摇摇头,替她盖好被子:“哪有主子不睡,下人先睡的?我陪着小姐。”
温以荷垂了垂眼眸,道:“你们去睡吧。明天还要起来当差呢。”
银瓶看着自己伺候的三小姐,心里一阵怜惜。只见三小姐长着柳叶眉玲珑眼,上半张脸让人觉得很娇憨很甜美,下半张脸,却满是苦相。
而且,三小姐从来不摆什么架子,就是对她们这些下人,说话也柔声细气的。
银瓶将吓得瑟瑟发抖的温以荷抱在怀里,用体温温暖她:“小姐别怕,我陪着您呢。”
温以荷微微一怔,竟然说:“……谢谢。”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谁抱过她。从来没有谁用身体温暖过她。就算是她的生身母亲,也只抱过她一次。
所以,她才会恍惚间对一个给自己温暖的丫鬟,说谢谢。
银瓶道:“小姐说哪里话?真是折煞我了。”
已经哑巴了的丫鬟青瓶站在窗边,身体一动不动。
忽然,又是一阵惊雷声。温以荷抖得更厉害了,她哆嗦着打开床头上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
银瓶眼看着那红木盒子,心想,这么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的一定是珍宝吧?没想到,红木盒子里的东西,并不是珍宝,而是很多年岁久远的油皮纸。
就是街上那种包裹糕点的、普通的油皮纸。
温以荷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起一把油皮纸,贴在自己胸前。顿时,听着雷雨声,她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银瓶心中疑惑,小姐为什么这么宝贝这些普通的油皮纸?
七月十五日,鲤州开了花灯会。
温家的十几个小厮,抬着赤红花轿,吹吹打打地来鲤州城的小院子里接人。
抬到了花枝巷子里,总管走过去,礼貌地敲了敲玉生香的门:“玉姑娘,玉女侠,小的们来迎了。”
然而,院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一个小厮疑惑道:“玉女侠呢?怎么不在?”
另一个小厮说:“不应当啊……人呢?咱们得快点找到人,否则误了吉时。”
总管又敲了敲门,里面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小厮们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玉生香,怎么凭空消失了?
总管继续喊话道:“玉姑娘!玉姑娘,你在里面吗?”
抬轿子的小厮揉揉自己酸痛的脖子,满脸的怀疑人生:“玉姑娘变成蝴蝶飞走了?”
总之,他们叫了又叫,等了又等,还是没能找到玉姑娘。
与此同时,玉姑娘穿着大红嫁衣,凤冠霞帔,骑在一匹骏马上。
她心潮澎湃,不停地勒紧缰绳,催马上前,快点到达琴川城。每一声马蹄声,都敲打在她心头,让玉生香更加激动。她这是在向幸福出发。
骏马奔驰在长街上,引得行人频频侧目——这个穿着嫁衣的美人是谁?她一身风尘,又神采飞扬。
嫁衣的袖子和衣摆都很长,绣满了凤凰与牡丹,翩跹飞舞,她整个人都像一朵璀璨的烟花。
也有鲤州城的百姓认出来,这就是名声显赫的玉女侠,看玉女侠这身打扮,像是要成亲了。他们纷纷拱手贺喜:“玉女侠?你要成亲了?”
玉生香粲然一笑:“正是!”
“呀,恭喜呀!”“恭喜了!”“祝玉女侠新婚快乐!”
玉生香一拱手,朗声笑道:“多谢!”
鲤州城的百姓看到,今晚一身盛装的玉女侠,比往日更高兴十分。她满眼都是笑意。
于是,玉生香就这么穿着嫁衣,英姿飒爽地往琴川城走去。手里还握着心上人送她的礼物——相思剑。
每靠近琴川城一分,玉生香心里就更激动一分。她忍不住一次次地想象,温美人穿上红衣,该是什么绝世无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