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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雾

红泥炉子上的泉水咕咕咕的烧开了。 这时候谁还顾得上倒茶。 “这种事情要是搁在大哥身上,他爱咋咋地。”谭慕妍口嗨了,道:“但是二哥,不行。他还没有长大。” “我说的,是二哥的心志没有长大。”谭慕妍把双手撑在桌案上,道:“他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人是自卑的,心是自闭的,他没有健全的人格,复明时日尚浅,他还没有长大,不足以来决定他是要接受这件事情,还是反对这件事情,感情的事情,现在发生在他的身上,时间不对。你这样的追求,他要是接受了,就和小鸡刚刚破壳而出,会把第一眼的活物当做鸡妈妈一样,他复明以后,第一眼看见你,他要是跟从了你,是不对的,人又不是鸡。” “他要是反对这种事情……我知道你不缺一千两银子,你一万两银子,十万两银子也有,你与他有大恩,重见光明之恩,恩同再造,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再造之恩,以身相报。若你要求这样的报答,一具皮囊,任你予取。” 王莲莲还小的时候,在电视上看到过,倚天屠龙记里,一个武侠世界,杨不悔后面变成有点刁蛮的小姐了,杨不悔在对张无忌表达对殷六叔感情的时候,插了一句说:无忌哥哥,你待我这么好,几次救了我的性命,我该当侍奉你一辈子才是。 像五阿哥和小燕子,救了采莲,采莲说要以身相报,那是没地去,要赖上的意思了。 但是杨不悔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被自己的父亲杨逍宠了这么多年,大小姐了,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还能说出这句话来,当时王莲莲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原来恩情是这样重的。 王莲莲那辈子,没有受到过这样大的恩德,因为没有钱治病,就病了死。 天知道,她多想有个人能救她一救,她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她会报答的。 后来成了曼珠,曼珠为了报答女君的活命之恩而死了。 当年胡人攻破皇城,女君曾经支持过的前太子,他的储妃,是有气节,不堪胡人欺辱,自尽以全名节,她那一宫的男女,全部死状惨烈。 谭慕妍认同以身相报恩情的行为,哪怕这件事情,于对方是拂手之事,对自己,也不能打折扣的去回报,活命之恩,当以命报之。 恩之重,一个人,不应该理所应当的接受,要报恩,此为义。 恩与义相辉,自己的一辈子,也是有尊严的! 所以现在沈菁以上克下,社会地位和财富放一边不管,谭家不穷,沈菁的权势,如今也不能像薛照长迫害张氏一样的,迫害谭诩。只有恩情这一关难过啊。 同样是眼瞎啊,谭慕妍记得,乔峰说让阿紫报答游坦之的恩情,阿紫那么乖张的一个人,都是把眼珠挖出来还给游坦之,再抱着乔峰跳悬崖的。 谭慕妍实在舍不得这双眼睛,气蔫了,道:“我幼弟谭令驰还小,不懂事呢,除他之外,我最小了,我先以我们家里最小的身份,来反对这件事情。沈大夫,你年长我二哥这么多岁,你的稳重和克制,我不相信没有。我二哥这个样子,你现在喜欢他,那是他失明十五年,他的日子,永远黑暗,时光与他是静止的,他才能保持纯然的心性。他开眼了,走出了家门,经历了社会,他很快就会发生改变的,很可能你就会对他失去了喜欢。” 沈菁好像要开口说话,谭慕妍站起来,她要以上制下,握着这个主动权,就是不让他开口,自己继续带着一丝乞求道:“你说你喜欢,是喜欢我二哥现在的样子吧。我二哥对我说过,他怕你。你是大夫,他是病人,你居高而临下,可以掌控他的身体,你摸他,可以让他疼痛,你摸他,也可以让他舒服,你若是要占有他,控制他,你可以做到。” “我今天不和你讨论品行。在你眼里,我和郑赫晞私相授受,已无品行,你身为大夫对病人既生此念,品行也无。” “我今天只是和你说感情,如果你的感情只是一时之兴,看见我二哥现在的样子喜欢,非要在他长大之前,立时要了他不可,也好,我说了,一具皮囊,有何可惜,倒是让他提早认清现实的残酷也好,这现实,就是世人皆唯利是图,没有人会因为他的柔弱而怜惜他善待他。如果你的感情有些许分量的话,我恳求你为他着想一下,尊重他的个人意愿。 ” 谭慕妍自顾自的说完,脑子都在嗡嗡嗡的响。 沈菁是工于心计的,他点中谭慕妍和郑焞不平等的关系,成功打乱了谭慕妍的阵脚,把他自己放在制高点上。谭慕妍此时人站着,实际的情形是处在下方,一通突突突的输出,希望能打动他一二。 沈菁有仔细在听,叹口气,道:“你就没有想过,你二哥也喜欢男人的。” 沈菁用很肯定的语气在说这句话,谭慕妍还真没有想过,她虽然是做妹妹的,却把谭诩和谭令驰待的

,此时虽然有震动,面上不显,依然正色的道:“我说了,他还没有长大,没有健全的人格,没有立身的本事,不能养家糊口,就不能去承担一份感情。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是一样的。他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虽然乡里看着我家有几个钱,说了好些女孩家儿过来,不说父母如何想法,我私心里想,二哥一辈子眼睛不好,就一个人过一辈子。我家受许伯父的收留扶持之恩,照顾他的儿子一生至终老,也就可以了,再不要找个女人来养,生了孩子来养,徒惹冤孽。” “至于我二哥也喜欢男人的。”谭慕妍忽然邪恶心起,道:“沈大夫,你快而立之年了,你有过几个男人啊?好几个吧。” 沈菁抱臂而坐,没有反驳。 谭慕妍笑了,道:“森林中过,对吧?那我二哥也要多认识几个男人,好好选一选啊,若你们有缘,我二哥也会选你啊。” 一壶泉水在红泥炉子上沸腾许久了,谭慕妍也不管这水是否煮老了,泡了茶,分了茶,双手捧了白釉梅花杯,请与沈菁,自己端起一杯,滚烫的茶水就抿了下唇,即放下,起身向沈菁行了万福礼,就要告辞了。 沈菁在谭慕妍反对他的时候,就咬着后槽牙呢,他不是好惹的。今天的这场谈话,让他不好受了,他也不能让谭慕妍这样自在的走了,在谭慕妍快要踏出门口的时候,出声道:“你以前定过一次亲,因为不想当寡妇,所以毁亲了……” 谭慕妍先炸起来,道:“怎地?你想说,我定过亲,越加配不上赫晞了?” “我还没有说完。”沈菁从容的道:“郑赫晞随时会死的,因为是郑家,所以就不介意当个寡妇了。” 谭慕妍完全在状况外,道:“你说什么呢?” 沈菁审视谭慕妍,看她是发懵的样子,倒带上一丝歉意,道:“哦,你不知道郑赫晞身上的病。” 说完,嘴闭得河蚌紧。 “郑赫晞有什么病?”谭慕妍冲回去,双手撑在桌案上,急声道:“你别话说一半留一半的,有话快说,有……” 摁住了要骂沈菁的脏话,闭目深深吐一口气,语气软和下来,道:“赫晞有什么病?” “不知道。”沈菁道。 谭慕妍倒是松了一口气,道:“你戏耍我啊?” 沈菁认真道:“不知道的病症,不知病因,不知病灶在何处,无医治成功的先例,汤药无用,金石无效。大千世界,未知才是最可怕。” 谭慕妍审度着沈菁。 沈菁这个人吧,你要说他人不行,恃才傲物,趁人之危,尖酸刻薄,医术是顶尖的啊。 谭诩若没有遇见他,可能这个眼睛是一辈子治不好的,沈菁的医术,在当世的一些领域,应该是执牛耳的。他对行医本身,也一直是非常严谨的态度,不会有言过其实的言行。 实际也是如此。 沈菁以一介凡人数十载的智慧,堪不破宇宙的奇妙。 在他看来,郑焞就是一个随时会死的人。 “他,是什么病症?” 谭慕妍不敢问,但她忍不住还是要问,因为这种事情,如果沈菁愿意说,她可以在沈菁嘴里得到最真实详细的答案。 沈菁也不是一个藏着掖着的人,他既然料错了谭慕妍,不小心露了口,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道:“以前不知道,以后也不知道,因为他后来也不让我给他看病了。我经过两次他发病,每次疼得晕过去了,长时间的身体巨疼致昏迷,致神志涣散,一旦人的神志彻底涣散,人不就死了。” 谭慕妍没有听完最后一句话,她落荒而逃了。 她奔逃下楼,最后几阶楼梯,力气尽失,就那么栽下楼去。 夏纪在后面的,谭慕妍下楼太快,突然倒下,夏纪只来得及触到一片衣角。 谭慕妍摔趴在地上,几阶楼梯,没有让她受到实质的伤害,摔倒的疼痛倒是还让脑子清醒一点了。 一个男人要是知道自己快病死了,那还不得赶快娶妻啊。 就像卢家的儿子一样。 时下重视婚丧,一个男子的葬礼,葬礼上的未亡人是最重要的物件,没有未亡人穿着丧服哭丧,叩谢宾客,在葬礼上闹着死一死,葬礼的流程都不完整。 谭慕妍捧着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这个逻辑是通顺的,但是她眼泪已经掉了出来。 郑赫晞是郑赫晞啊! 他是郑赫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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