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看上去宽敞平坦,实际上与现代的道路相比,有着云泥之别。
我所乘的马车,算是极其讲究了,就像辞典里说的那种香车宝马,但行驶在官道上,仍是时不时颠簸。
每次颠簸,都会震得珠帘来回晃动,透过这间隙,能看到拉车的那两匹骏马,始终高昂着头,精力旺盛,难怪有句形容叫龙马精神,确实恰到好处。
再瞧那赶车之人,耷拉着脑袋,打着哈欠,永远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这才走了三日,不过漫漫长路的十分之一,就这么不堪一击了。
三天来,我很少搭理范蠡,和他之间的交谈,大都是。
“吃什么?”“随便!”
“想住哪?”“都行!”
诸如这些最低级无聊的一问一答,带来的后果是,一路上我吃过最好的珍馐美馔,也吃过最差的清水馒头;住过宽敞舒适的驿馆客栈,也住过透风漏雨的破庙荒村。
即使被他这样整盅,到目前为止,所有人之中,也就那六个剑士与我,依旧保持神采奕奕,让我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彪悍的很。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问,比如在我来之前,施悫和他说了什么?那玉璧是什么情况?怎么赚我的第一桶金?还有为什么六剑士都佩长剑,他却佩个短剑?
不过那短剑的剑柄却甚是好看,嵌着七颗湛蓝色珠子,不知是什么珍贵宝贝?
然而,这些好奇我都忍下了,只因对他提不起好感,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穷~嘴。
“我给你讲个故事,听不听?”范蠡赶着马车,突生兴致地问我。
我态度冷淡,敷衍他一句“随你!”
他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又直了直腰板,一本正经地讲故事给我听。
“从前,我有一头小毛驴,是个母驴,我从来也舍不得骑它。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牵着它去集市采办,路上经过一片池塘,远远可见水绿草肥,我指着青草问它吃么?
它只摇头不叫唤,我猜想这可能不合它胃口,便牵着它又行十里。
十里外有片梨林,梨子长势甚好,尝一口,肉细多汁,我又问它吃么?
它还是只摇头不叫唤,我想,难道它担心吃了绿梨子变成绿驴子?我不停劝说它,告诉它吃了并不会变绿,可惜,费了半天唇舌却无济于事。
一怒之下,我拿皮鞭抽它,它倒好,干脆趴在地上不再起来,任我打骂,硬是憋着一肚子话,哼也不哼一声。”
说到此,范蠡转过头问我,“你猜最后怎么样了?”
我迎向他,看到他嘴角一丝的坏意,实是没有心情揣摩,随口回他一句:“不知道。”
他津津乐道地继续说道:“我当时就蹲下问它,倔驴,你这是怎么了?正巧,一老者经过,看我与驴对话,于是冲我揶揄道,你是不是傻?你问驴,驴也不知道啊!”
我“噗嗤”一声,也想笑骂他一句“是不是傻”,可是听完之后,我便再也笑不出声来,他这是分明是将我比作那头倔驴,原来讲故事是假,损我才是真。
“你!”
我气得牙齿咯咯作响,不甘心就此作罢,寻思了一下,冲他说道:“我想起一事,先生在学堂养了一头猪和一头驴,眼看再过几月便是年关,先生想杀了其中一头,过个肥年,却在杀猪还是杀驴这个事上纠结不已,小女子深知大叔才智过人,不如也帮先生出个主意呗。”
范蠡听后,不假思索地说:“这简单,直接杀驴!驴子性倔,易招人烦。”
我头点的像鸡啄米一样,不停的鼓掌夸赞他:“嗯嗯嗯,猪也是这么想的。”
范蠡微微一怔,接着张恍然大悟,笑得前仰后合,好久才回我:“你看,现在这个妙语连珠,心思巧妙的你,多潇洒自在,多符合你墙上君子的作派,之前事事藏着掖着,表面装作冷漠,实际心中憋屈难受,与那倔驴有什么区别。”
他说的不无道理,但我又不能直接告诉他“我就是装功了得”,也不能讲是因为不待见他,才对他冷若冰霜。
只好心虚地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说:“我这不是怕控制不住自己,说个没完,招人厌烦么。”
范蠡“哈哈”一声,正儿八经地说:“我既带你同行,又岂会厌烦喋喋不休,再说了,眼看我们就要到宣城地界,过了宣城,就只剩你我二人,若还是一路不言,非闷出毛病不可。”
我撩起车帘,探出半拉身子,指了指伴行的剑士,惊讶地问他:“怎就只剩你我,他们呢?”
为首的剑士接过话来,回我道:“宣城以北,便不再是越国疆土,我等六人军装自然不能再护送跟随,得回去军中报到。”
“那,那遇到坏人怎么办?”
见我神色有些惊慌,那剑士继续说道:“姑娘不必慌张,范大夫常行走于各国,在各国大小城邑经营数年,需要时唤一声,自会有武士应援。就算事发突然,等不及援兵,凭范大夫那柄七星琉璃剑,挥舞起来,三五蟊贼根本不足为惧,姑娘还是放宽心,无须担忧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