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肖白在昏睡中呻吟了一声,肩窝上火辣的疼痛感焦灼着,生生地拉回了他失去的意识。
他费力地撑开眼皮,又无力地闭上。叶琛、宁尉等几人的倒影在他的视网膜上一晃而过,唤起了他在这个系统中的第一次濒死记忆。
从听风茶楼出来后,他与叶琛分了手,两人各回各家。
他到家时,宁尉没有回来。他想他大概是被宁璐留在了天璇宫。天璇宫虽在宫中,但因国师本人常常就是男子,是以也从来没有说不得留宿外人的说法。
当夜,小院中就肖白一个人。
想着白天时钱七公子的那句警告——他倾向于相信那看似不经意的话其实就是留给他的忠告——他并没有熟睡,而是一直躺在床上保持着神智。
但那道黑影实在是出现得太突然了。
在他察觉到异样翻身而起时,一种独属于金属的冰冷质感穿透了他的胸膛,让他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
好在,替身傀儡在同一刻悄然发动。
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凭空出现在了院门外。
原本被利刃贯穿的部位从心脏挪到了肩窝,短时间内的大量失血让他全身乏力、视线模糊。
他凭着最后的一点意志撑靠在院门上,努力想要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万幸,叶琛在那一刻赶到。而他也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耳边不停传来叶琛的呼唤,“公子,公子……”
肖白费力地睁开眼,“别叫魂了,还活着呢……”
众人一起松了口气,宁璐甚至眸中带泪地横了他一眼,“呸呸呸!什么‘叫魂’不‘叫魂’的,你都差一点跟张毅超一样了知道吗?还这么不避讳。”提到张毅超,她似又更难忍伤心,咬了咬唇,眼泪掉得更凶。
肖白环视一周,见宁璐、关晓晨也都在,便问道:“我这是在天璇宫吗?”
叶琛点头,“我昨日回府后,越想越是不对。因随着你调查,都差点忘了你也可能是幕后黑手的目标。晚上想起来时,再睡不安稳,索性便连夜去寻你。结果就正好撞见你浑身是血的倚在你家的院门外。我当时不敢节外生枝,只想着先把你带回来。等我把你送到天璇宫,再返回你们租住的小院时,除了……呃……再无旁人……”
“除了?”肖白疑惑。他不知道有什么东西需要叶琛吞吞吐吐的。
叶琛表情诡异,“除了你的尸体。”
“尸体?”肖白反应了一下,手摸向腰间,那里原本挂着一块傀儡玉佩,如今却只剩了一段红绳。“哦,还有尸体啊。”还挺好用,不仅可以替死,还能假死。不错,不错。
叶琛见肖白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知道此间蹊跷他自己是清楚的,是以尽管心中有些惊疑,他却不再表现出来,“我已令人将那具‘尸体’带了回来,院门上的血迹也擦除了。当时随行的都是我叶家亲随,这一路带你入天璇宫,也只惊动了少数几人。”他扭头看了看已经大亮的天色,“去刺杀你的刺客一击得手后,应该就会立刻远行,绝不会到院门外再去查看一圈的。想来如今,京城大街小巷上都已经传遍了你的‘死讯’。”
肖白点点头,明白了这个意思。叶琛明明知道他还活着,却第一时间布置出假象,想来是为了让幕后黑手觉着他死了,以此来保证他的安全。
毕竟其他人不论,单只说这幕后黑手竟能在坐落于皇宫深处的天璇宫内杀了张毅超,就可知这不露面的敌人确实有遮天蔽日之能。
第一次面临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夜,再加上失血过多,使得肖白的身体异常虚弱,虽才只说了几句话,他就已经有些精力不济起来。
叶琛见状,赶紧道:“你能醒过来,我们就放心了。接下来只需要精心修养。如今天璇宫内已设了层层防备,总还是安全的。你可以安心地再睡一会儿。”
肖白点点头,虽未明言,但也在心内领了叶琛的好意。
他正欲按叶琛所说,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一道尖细却又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皇上驾到——”
肖白无奈地重新睁开了眼,转头看见小皇帝果然是大步流星地疾走了进来。他身旁除了一个内侍并没有带着旁人,众人见到他,都赶忙跪了下去,连宁尉在一愣后,也被宁璐拉着以极不熟练的动作跪下了。
小皇帝的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复杂到他那稚嫩的小脸根本呈摆不开,只好一会儿惊疑不定,一会儿兴奋不已,一会儿紧张难耐,一会儿又惊怒交加。
肖白品味了一下他的表情,终于没能拿准这小孩子现在是个什么情绪。
纠结间,小皇帝已经走到肖白的床榻前,他随便地挥了下手,示意众人平礼,然后迫不及待地从袖筒里掏出几块破碎的玉佩,递在肖白面前,“你看,你的尸体变成玉了!”
这语气莫名让肖白想起:你看,天上有牛在飞!
他叹了口气,为自己受了重伤却还不能休息的身体哀悼,“所以那就不是我的‘尸体’啊!”
小皇帝却执着地把傀儡玉佩的碎片递在肖白眼前,“它之前还是尸体,可转眼间,转眼间!”他强调了一下,“就变成玉佩了!”说完,他就以闪闪发亮的眼睛盯着肖白,一脸“你有什么话要说”的表情。
肖白无话可说,只有一个字送给段壅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