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梦回
仁宗九年冬
“小没良心的，都不告别一下。”
楚玖见清漪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没好气地道。
“这位小主子一看就是这么个脾气，殿下可别见怪呢。”
小全子笑着说。
“不知道下次见到我还认不认得出我了。”
楚玖突然想起了清漪不认人的怪癖。
“奴才刚才打听了一番，外头人都传言沈大小姐天生愚钝，到了三岁才堪堪能说个完整话，而且还记不得人，今日见过，明日便忘了，不过我看小姐还是很聪慧的，听说小主子对陛下就很是亲近呢。”
“是吗，倒是个小机灵鬼。”
楚玖叹了口气，又坐回案前看剩下的折子，虽然不用她批阅，但她还是每天坚持看女帝前一天批阅过的折子。
御房内，女帝楚徽放下最后一本折子，疲惫的捏了捏眉心，两年过去了，还是有不少大臣想要拥护恒儿为太子，这些折子都被她单独拿出压在了御房，没往紫宸殿送。
于私，阿玖是她与罗珏的孩子，本就是嫡长女，而且自己内心还是想让女子为帝的模式传承下去，不然女官的处境会越来越艰难。于公，阿玖处事冷静理智，早慧刻苦，恒儿太过仁善，注重感情，还是做个闲散王爷的好。
“陛下，我吩咐人备了些小食，陛下先垫垫肚子再歇息吧。”
女帝的贴身女官隐娘躬身道，女帝的贴身女官是要经过科考的，科考前五十名会在前朝任职，后面的五十名都会按自己的意愿召进宫任职，因此北楚皇宫里的各司女官都是科考出身的才女，不过若是世家大族的小姐，前五十入朝为官倒还好些，后五十的一般都不会入宫，而是由父母挑个好夫婿做个官家夫人，故宫里的女官大多以寒门女学子为主。
“今日宫里有什么事儿吗？”
女帝照例询问。
“今日漱玉殿的清漪小姐误入了紫宸殿，与太子殿下待了一下午呢。”
“哦？以前给阿玖寻了不少玩伴侍读她都不喜欢，别说一下午，一刻钟便打发人走了，这小丫头倒是厉害。”
“可不是吗……”
隐娘将下午的事，事无巨细全禀告了女帝。
“也是我考虑不周，那些小宫女们怕是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小丫头旁边的婢女也是个不顶事的，不如，将小玉给了那丫头吧。”
隐娘愣了愣，小玉是她宫外已故妹妹唯一的孩子，自去年妹夫另娶后，隐娘便将小玉接进了宫，如今去照顾永昌候府的孙小姐，倒是比在宫里多了些许自由，那孙小姐又常住宫中，得陛下与太子喜爱，确实是个好差事。
“隐娘哪有不愿意的，明日一早，我便将小玉带过去，有小玉在，想来漱玉殿的宫人们也不敢懈怠了。”
“那侯府少夫人也是，放着这么个水灵的小丫头不要，偏去把别人家的孩子当个宝。”
“可不是嘛。”
帝都人都知道侯府的少夫人江妍只得一女，却独爱自己的外甥女赵思婉，赵思婉顶着清漪的空缺去了国子监上课，在国子监里倒是活的自在。
“随她吧，候府的嫡长孙被永昌侯教导的很好，小丫头也很好，她不亲近这两个孩子，是她自己没福气。”
女帝当时也是看小丫头有趣，永昌候又有意无意的提及让清漪进宫，这才下旨把她接进宫来，想着无趣时可以体会一下养女儿的乐趣，看来自己的决定还是挺对的，至少她能给阿玖带来乐趣。
永昌侯府
“姨母，清漪妹妹一个人在宫里怎么能行，不然让我去陪她吧。”
赵思婉身着一身粉色袄裙，跪坐在塌上帮江妍捏肩，看起来甚是乖巧。
“婉儿歇会吧，清漪若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必如此烦忧，进宫的事还是算了，那宫里头不是个好地方，哪天贵人看你不顺眼，小命都要不保，等改天有空了我带你进宫去看看她。”
江妍起身往里屋走去，看了一眼摇床上熟睡的儿子，又见下人们伺候的用心这才放心的坐回塌上。
“那天多亏了你，不然清漪那碗热汤可会要了我墨儿的命，对了，手上的伤该是好全了吧，那玉露膏是宫里赏赐下来的，全府就这么一瓶，据说效果奇好。”
江妍一想到那天的事情就皱起了眉头，连对清漪的最后一丝担忧也消散了。
“婉儿的手已经好全了，姨母不用担心，墨儿和清漪是我的弟弟妹妹，我不忍心让弟弟受伤，也不想让清漪犯错，这样的结果最好了。”
“那丫头以前有老爷子护着，现在去了宫里怕是更加无法无天了。”
“姨母多虑了，清漪妹妹还小，再大些就懂事了。”
“你在她这么大的时候，写的诗都得夫子夸赞了，可她三岁才学会说话，若不是她身子不好没送去国子监，都不知道去了那里要怎么让人笑话。”
赵思婉低下头没说话，嘴角扯起了一抹讥讽的笑。
第二日
漱玉殿
“小姐、小姐，该起了，隐姑姑带着陛下赐的宫女在门口候着了。”
东珠小心翼翼的在清漪耳边说。
清漪平日里待东珠很是宽容，只在早上东珠是不敢惹清漪的，这位主可是对老侯爷都砸过枕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