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茂这顿饭后阴黎特别注意祁思则的饮食。 一周后的傍晚祁思则回了趟万华，朱颂莹和张姨做了一桌子素菜。 张姨盛汤时说：“阴黎说你最近上火得厉害，我和你妈就做了点儿清淡的。” 祁思则看了看桌上的菜，没说话。 阴黎拿着碗筷从厨房出来：“这几天我们在公司也吃得清淡。” 朱颂莹说：“外面哪有家里好，你们好一阵儿不回来吃饭，我和张姨、老祁经常都不知道该做点儿什么。” 阴黎：“诗不在家么？” “她在学校待的多。”朱颂莹看一眼天堂鸟旁边的落地钟，“听说你们今晚回来，她也要回来，应该快回来了。” 后来续诗到家，四人又等了一会儿祁思则才和祁震云一块儿从房出来。 阴黎叫了声祁董，恭敬地挪了餐桌前的椅子请祁震云坐。 祁震云冲他笑了笑：“思则没变化，你倒是瘦了。” 阴黎也笑：“还成，也没瘦多少。” “小黎哪敢让他瘦啊，自己吃苦也不敢让他瘦。”朱颂莹说话带笑，两只珍珠耳坠圆溜溜地晃动。 祁思则转头看着阴黎：“吃苦了？” 阴黎忙说：“不苦不苦，一点儿都不苦。” 朱颂莹冲祁震云抬了抬下巴：“你少爷又摆谱。” 大家都笑。 祁思则也笑着：“我还不能问了？” “能问。”朱颂莹，“既然你先问了，我也得问问你，你和江家那姑娘是怎么回事儿？” 大家停筷，都看向他。 “就那么回事儿。”他说。 朱颂莹：“那算怎么回事儿？” 他没说话。 “还能是怎么回事儿。”祁震云道，“工作要干，对象也得谈，我本来想下半年安排你和蓬辉的周礼然再见个面，你自己先谈了，谈了就谈了吧，江家也不错。” 阴黎挺意外：“蓬辉不是周礼悠吗，孩子都上小学了吧，怎么还有个周礼然？” 祁震云：“周礼然是小女儿，一直在国外。”他说着看一眼续诗，“年纪和诗差不多大。” 续诗拿着筷子拨碗里的菜，没什么食欲。 朱颂莹还想着江家姑娘：“我记得是叫江南吧，名字还挺特别，我在嘉玺珠宝的活动上见过一回，但她去得晚走得早，我也没仔细看，光听说她长得老漂亮了。” “岚。”祁思则喝了口汤，“山风岚。” 朱颂莹仔细看了看他：“噢，是岚啊，瞧我糊涂的，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你什么时候带江岚回家吃饭啊？” 祁思则：“……再说吧。” “怎么再说呢，都让人拍了，给人穿鞋，陪人看电影。”朱颂莹边说边比划，“还兜着一桶爆米花。前几天还让人喂蛋糕了不是，你从小到大亲近过谁啊，还吃蛋糕，含糖的酸奶你都不带多看一眼……” 祁思则太阳穴都涨起来，叫了声妈。 朱颂莹：“行行行，没人能拿你的主意。” 阴黎笑着说和：“您甭着急，祁总心里有数，再说他俩都挺忙的。” 确实是忙，这顿饭后连续诗按他喜好泡的茶都没喝上，又回去开会去了。 这会是为河市的项目开的，河市那块地的审批流程出了点儿问题，结束时已经快凌晨一点。 项目负责人在总结发言后聊了几句闲话，还邀请他去河市考察：“河市的水好，祁总日理万机，有机会到河市泡泡温泉，一来放松放松，二来也指导指导我们的工作。” 他承了这份好意道：“有机会再去。” 第二天中午，阴黎泡好了茶走进他办公室：“河市的项目有进展了。” 祁思则点了点头。 阴黎又说：“河市郊区不是有栋楼么，就撂了好几年的那个，法院给判了，前几天刚拍卖，是泉茂中的标。” 祁思则有些意外：“泉茂去那儿干什么？” “河市下一步的重心不是旅游业么，那栋楼虽然不在市里，但挨着一大温泉，后续也不愁客流量。”阴黎说着一笑，“秘办的小郭刚从河市拿资料回来，说江总现在还在温泉里泡着呢。” 祁思则没说话，签了两份件后休息了一会儿。 半小时后他打给秘办：“给我一份昨天会上的报表。” 阴黎听说了挺纳闷，拿上表亲自送了过去。 他拿着表看了一会儿道：
“你去备车，去一趟河市。” 阴黎很意外：“现在？” 祁思则抬头看他一眼。 阴黎立马说：“我这就去。” 头天那项目负责人听说他正在去河市的路上，忙得前后脚不沾地，什么鲜花横幅都搞上了。 阴黎说不用，想了想又说：“你安排个温泉，就郊区那个。” “没问题没问题。”负责人道，“郊区那个还不算最好，去凤凰山那个吧，一下高速就是，特方便，环境也好。” 阴黎：“郊区的就行。” 负责人坚持：“阴秘您没我了解，我可是河市人，郊区那个远着呢，下了高速还得跑大半个市区，祁总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要给他安排最合适的。” 阴黎想，傻不傻，这着急忙慌你真当是去泡温泉的。 “这是祁总的意思。”他又说。 负责人顿了一下，又连说两声没问题。 一小时后，江岚正在小厅里喝茶，陪着她的人去了趟外间拿水果，再回来时说：“江总，祁氏的祁总来了。” 江岚把着小茶杯：“他怎么来了，祁氏在温泉也有项目？” “您都不清楚我就更不清楚了。”那女孩儿笑着道，“我看八成是冲着您来的。” 看来俩人的八卦新闻已经人尽皆知了，效果不错，江岚想。 她喝了几口茶：“我去看看。” 女孩儿立即报了祁思则的位置。 当她推开那扇精致雕花双开门时，祁思则正在露天池子里坐着。他光着上半身，身后是座黛青色的山。 那山离池子其实很有一段距离，但角度贴合，看上去就像挨着他身后似的，周围还腾起白茫茫的水雾。 她半靠着门扉：“祁总真敬业啊，大老远的还专程跑一趟。” 祁思则肩宽颈直，隔着水汽看不真他的表情。 “泡完了？”他问她。 “你都这么敬业了，我怎么能拖后腿。”她边说边解了长袍的腰带。 长袍里是件上下分离的泳衣，她露出的那截腰线匀而紧致，带着轻微的肌肉线条。 她迈开长腿走下水。 祁思则顿了两秒，“哗”地站起来。 吓了她一跳：“你干嘛？” “你泡吧。”他边说边准备上岸。 江岚：“泡什么啊，我都泡半天了。” “那走吧。” “走什么走，来都来了。”她又说。 她带着几分不解看着他：“我专门过来陪你的。”转而挂出一丝嘲弄的笑，“还是你只讲合约不讲情分，离开镜头连朋友也不是？” 祁思则：“不是那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他又坐了回去：“泡吧。” 她踩着水走过去挨着池壁坐下：“啊，舒服。” 坐了一会儿又转身，扒着池壁面朝外看风景：“这老板偏心啊，你这池子明显比我那个好，这角度看风景多美。” 祁思则没理她，从池壁上的托盘里拿了西瓜丁递过去：“吃吗？” “有苹果吗？” 祁思则看一眼托盘：“有葡萄。” “那给我一片菠萝吧。” 他看着她，她的头发被水汽晕出一层薄薄的湿，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浅浅的梨涡像轻翼拂过浅水面，细一看无踪无影。 两道眼波总含着欲语还休的情谊，具体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反正明晃晃的。 他别过眼睛，放下西瓜拿起桃：“吃这。” 她倒没拒绝，接过小叉子又转头看风景去了。 绾起来的头发松了一缕，被水雾浸湿后贴着她的颈脖，黑发衬得那块肌肤更加白腻。 他觉得他忽然很想抽支烟，但手边没有，于是拿了块西瓜吃。 甜腻的触感刚在口腔散开，有人推开半掩的门：“祁总……” 阴黎看见江岚时愣了一下，笑：“江总也在。” 下一秒他又慌了神，伸出手又收回，再抬手摸了摸鼻子，又再次收回，手足无措地叫了声祁总：“您又、又上火了……” 祁思则抬手，在人中摸出一滴鲜艳的血。 阴黎想过去，但穿戴整齐不便过去，他着急地来回走了两步：“您还好吗？” “我很好。”他说。 江岚看了看他鼻腔下不断爬出
的血，有些担忧道：“你看上去不太好。” 阴黎快速折回厅里拿纸巾，“唰唰唰”一顿猛抽，接着干脆连纸盒一起抄走。 老天爷啊，他心中默念，这样下去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