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艰难地看向柏霁,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原本就大的眼睛再这么一瞪,顿时显得又圆又亮。 柏霁觉得她这个表情很有趣,耸了下肩道:“别用这种表情看我,毕竟当年我爸可是通宵把所有琼瑶剧都看完的人。” 说到这里,他勾了下嘴角,“就我们这些故事,在他眼里再正常不过了。” 余晴晴嘴角微抽,“那你爸可真厉害。” 这么一来一回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柏霁想着既然余晴晴将衣服都已经带过来了,干脆就别回去了,今晚暂且留宿于此算了。 “主卧里的床单和被套是今天晚上刚换的,卫生间里有干净的牙刷和漱口杯,其他还有什么找不到的再来问我吧。” 余晴晴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好在主卧里面就有一间浴室,因此她直接背着包走进主卧,随即关上了房门。 浴室里蒸腾的热气不断上冒,水流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良久之后,水停声止。 她抬起双手,用毛巾将湿法裹好,换上印有猫咪图案的睡衣,趿着湿漉漉的拖鞋走出了浴室。 主卧面积很大,里面除了有一间浴室外,还有放着一套电竞桌椅。 桌上有一个亚克力透明收纳柜,里面装有很多动漫手办。 余晴晴的目光在这些东西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移开,心想柏霁这人还挺有童趣的。 担心头发会滴湿地板,余晴晴没有在房间停留太久便打开房门走了出来,询问吹风机在哪里。 “吹风机在外面盥洗台下面。” 见她洗完出来了,柏霁一边回话,一边走过去给她拿吹风机。 期间他内心始终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刻意控制着视线没有停留在她身上。 然而正当他合上柜子准备往外走时,忽然只听前面传来一道短促的惊呼声,旋即一道人影朝着自己砸来。 他迅速稳住重心,伸手扶住了后者。 那一瞬间,他最先感受到的是余晴晴身上刚洗完澡还残留的沐浴露的味道。 清甜的柚子味扑鼻而来,与他撞了个满怀。 尽管当下很不合时宜,但此刻他脑子里的第一想法是,为什么这个沐浴露在她身上会这么好闻? 然而这个想法很快又被别的挤走。 睡衣柔软宽松,摸起来又棉又细腻。 隐藏在单薄衣物底下的肌肤饱满又滑嫩,由于动作的关系,他的手掌蹭着衣服,在余晴晴的身上滑动了一小段距离。 虽然仅一瞬间的功夫,却足以让柏霁大脑完全空白。 待余晴晴站稳之后,他才如同触电般蓦地收回手,耳根子也“腾”得一下全红了。 刚从惊吓中回神的余晴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对柏霁道谢。 洗完澡的她皮肤如同凝脂一般吹弹可破,在灯光的衬托下,仿佛釉着白漆的上好玉器,莹润而有光泽。 双颊两边或许是因为惊吓的原因,泛着好看的红润。她微微张开着嘴唇,似乎能看到里面若隐若现的舌尖 柏霁猛然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余晴晴,同时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掌。 “你小心点,别摔跤了!”慌忙丢下一句话之后,他忙不迭地关上了浴室的门,将自己和余晴晴隔开。 由于他说话的时候正处于紊乱又焦躁的状态之中,导致这番话语十分的急促,似是带着火气一般。 突然被凶了一声的余晴晴一愣,紧接着就见眼前浴室的门也像是吃了火药一般,“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阳台的门没有关严实,屋外的冷风透过缝隙吹进来,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站在冷风中,余晴晴被吹清醒了些,但依旧搞明白为何柏霁会突然冲自己发火。 良久后,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霎时间凝固了,旋即心中蓦然一沉。 难不成 自己终究还是看错了人? 她以为的谦逊温柔其实只不过是这人伪装出来的外表,他真实的面貌其实跟余仁并无二异,都是那种会因为一点小事勃然大怒、找人撒气的人。 一想到这里,她瞬间犹坠冰窖。 发生在母亲身上的惨剧终于还是重演在了她的身上。 尽管这次她想方设法地逃离,却最终只是徒劳地从一个巨坑坠落到另一个坑里。 她感
觉自己像一个跌落深渊的人,轻飘飘地往下落着,不知道深渊下有多高,也不知道深渊的底部究竟藏着什么威胁。 可这种迷浑的状态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她忽然猛地一个激灵,听到内心深处传来某个声音,它在告诉自己,坚决不能妥协。 没关系的,她安慰着自己,她跟柏霁只是假结婚,并不是真的以后要一辈子在一起。 她不需要像妈妈那样委曲求全,默默忍受。 想到这里,她蓦然深吸一口气,随即下定决心跟柏霁保持疏远的陌生人的距离,绝对不能被他伪装出来的温和模样所欺骗。 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她决绝地转身回到卧室中,还模仿着柏霁方才的动作,猛地摔上门,打上倒锁。 - 另一边。 柏霁正站在浴室里,任由冷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并不知道他在余晴晴眼里已经变成了伪善的恶人。 好不容易将躁动的心情平复下来,他快速地冲了个澡,这才穿好衣服,然后躺倒在了次卧的床上。 次卧的床不大,至少身高一米八一的柏霁躺在上面无法将腿伸直,只能憋屈地缩着腿、侧身躺倒在床上。 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疲惫的身躯这才缓缓放松下来,然而在意识即将坠入梦境的前一秒,忽然脑中响起了一道提示音。 【叮咚——】 【今日积分结算汇总如下:】 【结婚:+10分,回答甲方的话:+1分,共计:11分。】 被声音吵醒后的那瞬间,他只想灭了这个世界。 然而当他意识复苏、听清楚了内容之后,睡意瞬间消除了个大半。 按照当初系统介绍的规则,他需要达到的总分也就是一百分,今天才是第一天他就已经完成了十分之一了,照这个速度下去,岂不是只用十天就能完成任务了? 然而他没能庆幸太久。 因为系统捕捉到了他的想法后,用机械音冷漠地提示道: 【结婚属于人生大事,所以得分多,但你也不可能天天结婚。】 猝然被这盆冷水浇到头顶,柏霁也才反应过来这一点,排除掉结婚这种大任务之后,一个普通的任务也就只有一分。 不过他并没有太过于沮丧,毕竟这也在他的心理预期之内。 况且,今天除了完成了“结婚”这项任务后,还有一个重大发现。 那就是,甲方的诉求是可以被引导的。 换而言之就是,他可以制造出相应的情景让甲方提出需求后,再进一步满足甲方的需求。 以此来增加自己的任务完成率。 想通这一点的同时,他瞬间在心里罗列出了数条诱导方案,打算日后一一用在余晴晴身上。 心事了结,他阖上眼睛,安然进入梦乡。 翌日。 天光破晓,东方将白。 柏霁从被窝里伸出手将闹钟关上,翻身下了床。 从小受家庭氛围的影响,他太知道应该如何去爱一个人了。 柏如树每天睡觉前都会给倪女士泡一杯温热牛奶,数十年来雷打不动;又因为倪女士嘴馋,他一有空就会钻研厨艺,做出一大桌子美食给爱人品尝;还会在周末的时候陪倪女士去看电影、去逛公园、去旅游满足她任何心愿。 再比如,他爸永远是家里第一个起床的人,待他做好满满一桌的早餐后,才会回到卧室,轻声将爱人唤醒。 等等等等数不清的细节,柏霁都看在眼里,他耳濡目染,心领神会。 因此,尽管彼此都知道这场婚姻不过是伪装的假象,但他还是下意识地从记忆里模仿柏如树对待倪女士的模样,早起为余晴晴做了一大桌早餐。 他本以为再不济也会收到余晴晴象征性的礼貌的道谢,却不料一直等到他晨跑回来了之后,都没见到人影。 餐桌上恒温菜罩里的早餐还蒸腾着热气,然而旁边却贴着一张黄色便利贴。 【你好,鉴于我们是假结婚,所以还是保持陌生人的相处比较合适,多谢配合。】 结尾还画了一个握手的动作。 柏霁盯着这张纸条看了半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脚朝着主卧走去。 果然主卧的门只是被轻轻地带上了,他伸手一推,几乎不费力气,门便开了。 关了一晚上的卧室里,空气闷得厉害,昨晚怀中那抹好闻的清香柚子味已经散得几乎闻不到了。 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头
,就连床单都抻得看不见一丝褶皱。 昨天晚上带来的所有东西尽数消失不见,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柏霁: 他注视着这一切,良久后,舌尖轻轻抵了抵齿尖。 陌生人是吧。 他转身回到客厅,从餐桌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保温饭盒,面无表情地将为余晴晴做的那份早餐一点一点地装入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