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恕我直言,钱不是省出来的,而是赚来的,而价值尺度人人自有一杆秤,而不是你想扳成多少就有多少,你把自己的尺度压得很紧,以为那有用,其实那只是一厢情愿,一旦有一天你那死扳着的标尺被冲击开了,你就会感觉比吃了两八毛钱还要难受………..”
铁老板的脸色黑下来,他的眼神像是两个火苗一样闪着光,他肯定是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恶劣的挑战。
小林颤抖了一下,他终究还是胆怯了,一溜烟跑了回去。
小林回到营房时,正好杨子拎着他刚缴获的车载机枪,又是愤怒又是垂头丧气的一屁股坐在一张没了靠背的椅子上,四条摇晃晃的椅子腿在他的体重下出一阵恐怖的咯吱作响。
“死了七个,伤了五个,才一天我们就没了一半的弟兄。”
半只耳在一边冷冷地接话道:
“应该说本来是还有两个重伤的,铁老板嫌手术花费成本太高,直接把他们丢出了手术室,刚刚都活活疼死了。”
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
除了愤怒,更多的是极度的恐惧在每个新兵心中回荡。
铁老板他妈简直就是条牲口!
他们身上每一滴血汗都在被肆意压榨着,恨不得从他们的骨髓里敲出最后一个铜板,铁老板的被金钱泡得通红眼睛里已经没有任何人性的东西,在他看来,新兵就是和猪羊狗马没任何区别的经济作物而已,用完就报废,用残就屠宰,多掏一个子都是浪费资源。
“妈的,反正就我们最后几个人了,明天一次性死光光拉倒了!”
角落一个伙计出头丧气道,小林认识这人,但是并不知道本名,只知道他绰号瓜怂,一天到晚都是无精打采的一个家伙。
这时,从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放心,你们是死不光的……..”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大堆人就像潮水一样涌进了营房里,穿得花花绿绿,手里拎着大小包裹,南腔北调吵吵嚷嚷,场面乱成一锅粥,先前几个新兵都被挤到角落去了,小林借着昏暗的灯光努力数了一遍人头,竟然一个数出五十多个来!
“安静,安静,妈的,这都是什么鬼!”杨子被挤得跳到桌板上去了,忍不住大骂起来。
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你们的新朋友,和你们一样都是来当猪猡的,一共五十二个,按照目前的伤亡率,至少够死三天的。”
有些奇怪的是,这个声音并不洪亮,可是却能穿透乱糟糟的环境,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小林突然想起自己很久以前从一本老杂志上看到过对这种声音描写,这似乎是表明习武之人的修为达到了一定境界。
一个高大而沉闷的男人走进来,论个头他比杨子还高一点,身材强壮得就像一座铁塔,灰色的眼睛沉闷而冷漠,就像是电子摄像机的镜片,他整个人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让在场者感觉到难以描述的压力。
“那个,老板,请问你是……….”小林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要是这么乱叫,老铁肯定先把你拖出去打一顿。”
“铁塔”闷声闷气地回答道,听不出有善意,也听不出有恶意。
“在疯鼠里,老板只能有一个,你让他当不成,他就让你没得混,而我只是二把手而已,疯鼠纵队副队长,你们也可以叫我晖哥。”
杨子又一次忍不住跳起来咆哮道:
“妈的,你们是倒卖人口的吧,天天都能搞来那么多人!”
晖哥竟然一点也不显得恼火,面目不改色地回答他。
“抱歉,我们只是正经的生意人而已,我可以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自愿卖身的,就因为他们欠的一屁股账和案底,除了一条烂命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就是他们的救世主………..当然,对你们也一样。”
“好好相处吧,后天你们还要一起上战场。”
晖哥说完就走了,剩下一群人面面相觑,全都傻眼了。
后天,这不是训练时间更短了吗!
杨子还没来得及骂娘,他的声音立刻就被人群里爆的轰鸣给淹没了,这可真叫一个乱七八糟,小林不禁想起了老家的菜市场。
终于,杨子烦透了,跳下桌子,抡起巴掌就往吵得最响的家伙脸上糊,一开始还收点力气,到后来简直打上了劲道,只要谁嘴角那么一歪,眉毛那么一撇,刚好放在一个让人看不顺眼的角度上,他也是一巴掌抡倒,这家伙力气大得吓人,一巴掌就能把人扇飞出去老远,一顿“噼噼啪啪”的乱响之后,人群总算是稍稍稳定下来。
这一批五十多个全是青壮年男人,估计是同样被先暴打了一顿,又经过长途跋涉滚到这么个离家数万公里外的战场,现在一个个惊恐万状,似乎随时都会神经病作。
“好了,好了,他妈的安静点,还他妈想不想活命了!”
杨子重新跳回桌板上大吼道。
话一出口,现场瞬间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一起直勾勾地盯着杨子,杨子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一吼竟然那么有效,搞得他自己反而有点紧张起来。
“我是……我是说……..我是说,我们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就是,就是……….大家一起手拉手,心连心,一起共创美好……….”
小林听得在旁边直翻白眼。
看看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扛起机枪就往叛军脸上扫的狠角色,可是偏偏上不了台面,好好的事眼看就要被他说黄了。
好在关键时刻半只耳一脚把他踹了下去,重新开始演讲。
“好了,从今天开始,只要想活命的,不管喜欢不喜欢,难受不难受,我们都得抱成一个结实的团,把土狗们都给顶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