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天都没见到这人有所动作,柏霁不由纳闷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哦哦,好的。” 直到两人对上视线,余晴晴才如梦初醒地点了点头。 然后伸手,触上他腰后面不小心系成死结的绳带。 腰上劲肉的热量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到余晴晴指尖,又顺着她的指尖一路向上,传递到她的耳上,蒸温了她的耳垂。 她的鼻尖充斥着满是柏霁身上的气味。 尽管他不喷香水,但是衣柜里香薰将他的衣服染上了味道,有点像冬天沾雪的松杉木被引之后散发出的檀香味,令她熟悉又安心。 这个想法让她不由有些心跳加速,手上动作飞快地解开了绳结,后退半步。 然后道:“好了。” 将围裙挂回墙上,两人收拾完了厨房准备出来,可当余晴晴刚拉开一点房门时,就听见外面的李艳梅正压着声音,在跟余仁争执着什么。 尽管争论的声音被压得很低,但细细听去还是能听到两人争吵的内容。 是关于她嫁妆的问题。 大抵就是李艳梅觉得既然余晴晴跟柏霁领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么相应的婚宴嫁妆等事宜也应该要开始操办起来。 但余仁却不乐意了。 他认为柏家财大气粗,压根也看不上他们抠抠搜搜攒出来的这些钱,既然如此,那不如干脆就不要给。 听他将这番话说得如此言之凿凿,李艳梅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 结婚这件事中最重要的几件事,彩礼、嫁妆、酒席。 如果女方家里的嫁妆给的少了,那婆家那边势必会看不起她。 她李艳梅一辈子也没什么大本事,但作为母亲,她绝对不会让女儿因为这个原因被别人看低。 两人的观点无法统一,争吵变得愈发激烈。 余晴晴的手还放在门把上没有收回,透过门板听着外面传来的吵闹声,一丝无力感油然而生。 尤其是这场争吵柏霁也在场,面对着另一半当事人,余晴晴几乎要无地自容了。 “你要不先去我房间坐一下吧。” 她视线飘在空中,却不敢落到柏霁身上。 “好。” 柏霁看着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听完她的询问后点了下头,然后抬脚跟着她走进房间。 余晴晴的房间跟外面客厅一样,没有铺瓷砖,都属于毛坯水泥风。 狭窄的房间里,一张小床靠墙摆放在房间的正中央,床上罩着一顶最普通的白色蚊帐,仔细看去还能看到因为用力很久而泛黄的边缘。 小床与墙紧挨着的那一侧贴了一块较大的碎花布,用来挡墙灰用的。 视线右移,便是房间里唯二的另外一件家具。 木质桌上坑坑洼洼的划拉着几道被刀刻过的痕迹,桌前有一个同样厂家的木质椅子,但有一条椅腿比其余的要矮一截,导致整个木椅正歪着斜支在地上。 阴暗房间里隐约传来潮湿的霉味,余晴晴进门的脚步顿了一下,突然间意识到让柏霁在这个房间里休息有些过于寒碜了。 柏霁却不知她心中所想,跟着她进了房间。 一阵风吹过,将他身上的檀香味吹散开来。 余晴晴闻到这股气息后,倏然又想起了在柏霁家借住的那个晚上。 那里的房间宽敞明亮,有柔软洁白的床,和一套看起来就很贵的桌椅。 两者一对比,大相径庭的两个房间让她心里升起一抹难言的窘迫。 她突然就好想离开这里。 与她多愁善感的愁绪不同,柏霁脸上神色平常,闲庭信步一般径直朝着桌走去,然后弯腰,拿起了桌面上仅存的摆设——一个大红色的相框。 看清楚他手里拿的东西之后,余晴晴蓦然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心里什么情绪都消散了,连忙大步上前,一把从他手里抢过了相框。 “你干嘛呀!” 甚至因为着急,她声音带上了点奶猫发怒时候的凶狠尾音。 呲牙咧嘴,却毫无攻击力。 柏霁平静无澜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这是什么?”他故意问道。 “不知道。”余晴晴凶狠地瞪着他。 两人相互僵持了一会儿,柏霁率先移开视线。 “挺可爱的。”他看了眼被余晴晴抱在怀中的红色相框,如是说道。 其实他看到
了相框里的照片,也一眼就认出了照片里的人,是七八岁时候的余晴晴。 她穿着很一条炸裂的蓬蓬裙,头顶两边分别还扎着两个炸开了花的双马尾,稚气的脸上画着三四十岁的成熟妆造,还在眉心中间点了个红点。 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小土包子。 但也是真的很可爱。 尤其是 他目光不动声色地又落到余晴晴脸上,后者正气鼓鼓地瞪着自己,脸颊两边因生气而略略鼓起,跟相片里的人更像了。 柏霁没忍住,再次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见他笑了,余晴晴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咪一般,当即跳了起来,恼羞成怒地骂道:“谁允许你乱动我东西的!” 见人是真的跳脚了,柏霁连忙收住了脸上的表情,二话不说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低声下气地给她道歉。 “好好好,是我不对,给你道歉,原谅我行吗?” 或许是因为他接话的低姿态做的过于理所应当了,余晴晴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 相框很久没擦了,上面的积灰因为余晴晴的动作落在空气中,又飘进她的鼻子里。 两秒后—— “阿嚏,阿嚏,阿嚏!” “……” 柏霁见状,叹了口气,指了下她怀中的相框,道:“你不是鼻炎吗,上面有灰,不要离那么近。” 余晴晴吸了下鼻子,“哦”了一声,然后提防着柏霁,将相册倒扣着放在了桌面上。 面对着她警惕的眼神,柏霁又气又无奈,摇了摇头,抽开椅子坐下。 到底柏霁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坐烂椅子的道理? 余晴晴于是指了指床铺,对柏霁说: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在这里睡个午觉。” “没事,”柏霁摇了下头,“我没有睡午觉的习惯。” “噢。” 见他坚持,余晴晴也没再多说什么,自己走到床边坐下,“我也没有。” 刚说完,柏霁就看着她双眼开始蓄积泪水,然后逐渐红了鼻尖——无声打了个哈欠。 “” 余晴晴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良久后,她毫无预兆地再度开口,“其实我妈说的也没错。” “嗯?” 柏霁一时没跟上她的思维。 “一般人家里的墙上多少会贴几张学校发的奖状,我以前去小学同学家里做客,她家里满满一整面墙都是奖状。” 她抬起下巴冲着房间里光秃秃的墙面扬了扬,“但你看我这里,一张都没有。” 柏霁看着她,看到她唇边溢出的勉强笑容,企图以一种不在意的语气说出这些话。 “从小到大我确实一张奖状都没有得到过。” 她又一次重复着这句话,像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在意这件事。 可柏霁还是轻而易举地看穿了她。 “没事,这不丢人。”他换了个姿势,身体微微朝她前倾,“我跟你一样,也从来没有拿到过奖状。” 余晴晴似乎有些惊讶,注意力被这句话吸引了一小会儿,但很快又转移开。 “倒也不必贬低自己来安慰我。” “骗你干嘛,真的。” 柏霁笑着动了动脚,坐姿变得放松。 “现在是看不出来了,但小时候的我特别闹腾,逃学旷课打架都干过。” 这回,余晴晴倒真有些诧异了。 “为什么?”她好奇地发问。 “贪玩呗。” 柏霁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耸着肩膀坦言道,“当时觉得抓蝴蝶比学语好玩,去网吧开黑比听数学课有意思,打架比普通游戏更有意思。” 话音落下,他转头想看看余晴晴的反应,然而一扭头就对上了后者葡萄籽般的眼睛,扑闪着好像再说然后呢然后呢。 “打架的原因很离谱。”柏霁被看得心头一跳,不忍心败她兴致,于是继续展开。 “小学时候,我们班班长从动画片里学了几门招式,扬言说只要能打赢他,就给赢的人带一个学期的早餐,然后这一整个礼拜他都在跟人比武切磋。” “你也去了吗?”余晴晴问。 “嗯。”柏霁点了点下巴,说出这件事之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曾经的傻逼,于是
又给自己找补,“毕竟那时候年纪不大,属于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的年纪。” “那你赢了吗?”余晴晴又问。 柏霁微妙的停顿了一下,“不好说。” 在余晴晴疑惑的目光中,他还是解释道:“我当时是觉得能赢的,但我俩还来得及决出胜负就给老师发现了,最后架没打完,还给叫家长了。” “啊?”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但余晴晴还是下意识担忧了一下。 毕竟被喊家长可是十分严重的事情。 面对着她担忧的目光,柏霁轻笑一声,将结局补完。 “我爸妈听完打架的原因之后都要无语死了,要我写了一千字的检讨。还给那个班长带了一学期早餐,到现在我都记得他的口味,不吃香菜不吃辣。” 听完之后余晴晴笑了起来,突然觉得柏霁跟她的想象有很大的出入。 她以为这人是那种从小就是尖子生,一直都是年级第一的大学霸呢。 没想到以前的柏霁居然这么皮,跟现在透露出的清冷严厉完全不一样。 听完了他小时候的趣事,秉承着分享的原则,余晴晴也搜肠刮肚的找到了自己曾经干过的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