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无需担忧,洛齐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你伤寒未愈,切勿走动!”阳古不正经的脸难得正经了一回。
“师兄请让步,洛齐出走,我不甚放心。”我拨开他,径直往外走。
“刚刚还古哥哥,现下就师兄了?”阳古无奈地用折扇拍了拍手心:“你的冥哥哥呢?也不管了?”
我顿时止了步。
若说洛齐带给我的失落和心疼是莫名的,但冥哥哥带给我的安全感是与生俱来的,我虽失了忆,但手镯总不会骗我。
“你可知洛齐公子的去向?”青冥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我望着他摇了摇头。
“那你如何寻他?若他寻来,你们错过岂不可惜?”青云也劝道。
我何尝不知,如此行事鲁莽灭裂。我自责且疑惑:分明记忆中并无他,为何还是毫无来由地担心挂念?
至此,我便在昆仑宫长住下来。
师父神务繁忙,虽一有闲暇便来归兮殿陪我,但我总是惧他,便找尽各种由头避而不见,他对我宠爱宽厚,吩咐众人好好伺候我,只一样,万不能踏出昆仑宫。
宫内各种珍奇异木琪花瑶草,起初也还觉得有趣,时间一长,便觉着好生无聊。昆仑宫清气浩荡,我甚少做梦,只能每晚做了备忘签,闲时翻看以打发光阴,偶尔多鴖也会说起往昔,说起洛齐之时,我心中就如被什么掏挖似的,莫名地又空又疼,渐渐地,我便不许多鴖再谈起他。
日子一天天过着,毫无新意。见我如同混世魔王一般毫无目标,浅姐姐便督促我修仙,说是只要修仙,便可以祛除体内异气,日后莫说出入昆仑宫了,连这四界都可以随意出入。我并不知自己体内有何异气,不过闲着也是无聊,就只能跟着众师兄姐习剑术,修术法,打坐,辟谷——我却是难以做到,天上地下第一爱的鸡翅,我是如何也不忍割舍的。修仙清苦,又无非修不可的缘由,我很快便失了兴致,转而找寻其他乐子。
除了多鴖,我在昆仑宫内无甚玩伴,归兮殿内的姐姐们总是自称奴婢,恭敬有余,亲近不足。我也曾刻意亲近千浅。她身为昆仑宫女官,行事谨慎周全,打理宫务无比妥当,但论到嬉戏玩耍,那就很不妥当了,不仅不跟我玩,还总规劝说教于我。凡事恭顺敬远,就算我故意刁蛮为难,她也迁就忍让,好生没趣。
阳古倒是有趣。昆仑宫人人修仙,甚少饮食。宴会上的摆盘,虽是奇巧精致,但毫无滋味。一次无意中听我牢骚,便每次在巡山回宫后,偷偷给我带回烤好的鸡翅。我便经常尾巴似的跟着,看他调戏仙婢,撩拨仙女儿,起先还觉着颇为新奇,后来发现套路太深,不能当真。他真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撩得仙婢们春心萌动春潮汹涌之后却又及时抽身,干净利落,却每每推我去打发她们,委实是个无心浪子。
虽然对鸡翅垂涎三尺,但每每瞧见仙婢们望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两泪涟涟,或对他的到来翘首以盼,又觉得自己于心难安。在鸡翅和仙女们的眼泪之间,我到底不忍心见美人垂泪,唏嘘心伤。到最后,我索性避着他走,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因为一块鸡翅,就亵渎了某位小女儿的真心。甚至私心盼着,他如此多情却无情,若有一日他的一片真心也被人揉捏践踏了,那简直是大快人心。
偌大的昆仑宫,相熟的,只剩青云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