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风驰电掣,急促的马蹄在地面踩踏出轰隆雷音,恰似虎狼怒号;冬日料峭的寒意扑面而来,犹如冰刀一般不停刮在脸上。
杨宁目视前方,百十步开外,篝火明亮之处,是黑压压一群胡人骑兵,他们人呼马嘶,席卷奔来,仿佛百鬼夜行。
挥舞的弯刀如同恶鬼的利爪。
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提速完成的数百骑全力奔驰,双方之间的距离飞快缩短,彼若山崩,我似洪流,俱是威势万千,同样一往无前。
从视野中消失的,是越来越少的黄土地面,而于金戈之气中悄然降临的,则是夜幕般紧紧包裹所有人的死亡危机!
“杀!”
不约而同地,双方数百骑兵齐齐爆发出一声大吼!
声浪之高,令万物失声,杀气之浓,使天地变色,浑身的热血充盈脑门,无边的恐惧侵蚀血液,勇气与怯懦霎时交织在一起,令每个战阵中的人都是面红如烙铁。
倏忽间,昏黄的篝火暗淡无光,刺骨的寒风消失无踪,除了冲到脸上的,如山峦一般崩塌而来的敌人,以及划破空气,魑魅般逼至眉前的刀锋,余者无不于顷刻之间远遁九霄之外。
杨宁一手握住马缰,一手端平长矛,面色如铁,目光如炬。
瞬息之间,当面之敌已在马前!
那人的五官扭曲成一张极为凶恶的鬼脸,仿佛能生啖人肉,那人的弯刀在星辉下闪烁着摄魂夺魄的寒芒,好似可以开山裂石!
然而,那鬼脸尚未接近,弯刀还在半途,杨宁的长矛带着战马奔驰的冲击力,已是先一步洞穿他的胸膛,将其从马背上狠狠戳了下去!
于是鬼脸消散,化作一张痛苦绝望的人面,弯刀更是脱手飞出,不知掉落何处。
轻装游骑无甲胄无长兵,能依仗者不过弯刀弓箭而已,可以恃强凌弱残杀手无寸铁的百姓,可以扯虎皮做大旗,让胆小懦弱的家族卑躬屈膝,可要是碰上敢于搏命的汉家锐士,又当如何?
杨家虽无多少甲胄,亦缺乏强弓硬弩,但长矛这种简单兵刃却不下百十,以丈八长矛对上几尺弯刀,杨宁何惧眼前这些胡骑?
右臂一缩,抽回长矛,杨宁冲入胡骑群中。
目之所及皆为强敌,战马不知尽头,胡人前后相继,人影幢幢密不透风,兵戈错落如风如林。
好像他不是冲进人群,而是一头撞上刀山、跃进火海!
每时每刻,皆有战马轰隆而至,有雪亮刀锋劈斩而来,莫说缝隙,便是连喘气的空当都不曾有,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若无大勇,不入战阵,若非骁将,不当人先。
前方左右皆有胡骑平举长刀,意欲借助战马速度,在双方交错而过之际,切开杨宁的身体,临面之际,他清楚目睹了对方眼中的残忍嗜血之意!
长矛往前一送,将右前胡人捅下马背,同时腰身低伏,几乎与马头平齐,躲过左前胡骑的刀锋,再抬首,杨宁依旧稳坐战马!
下一瞬,身后传来一连串惨绝人寰的嚎叫。
杨宁不用回头去看,便知那是从左边与自己交错而过的胡骑,被跟在他身后的杨奎斩落马下,又被后续马蹄践踏后发出的声音。
前方,左右皆有多名胡骑或举起弯刀,作势欲斩,或平端兵刃,想要划开他的脖颈,当此之际,杨宁仅是闪避已经不能保全自己!
他面色不变,左手举起圆盾,右手握稳长矛,双腿控制战马。
霎时间,圆盾上陆续响起乒乓之声,每一道声音都伴随着能砍杀一匹战马的力量,若是寻常之人,纵然挡得住前面两刀,也会被后面两刀把圆盾劈歪,让半边身体失去防御。
但杨宁的左臂仿若金铁,纹丝不动!
在防住左边之敌时,他竟然还能调整长矛角度,将右前一名胡人的胸膛洞穿!
非只如此,洞穿胡人之后长矛并未收回,而是以右臂单手的力量,顶着对方的身体前奔,一路撞翻后面三名胡骑!
每碰到一名胡骑,冲击力都会震动长矛,然而纵使如此,长矛始终保持平举之势,没有丝毫下坠!
直至三名胡骑相继被撞落马下,在不断临身的铁蹄下化作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