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这封信连夜送到长安宋家,不可耽误。”
卢老将写完的信,用手绢层层包裹,交给等在一旁战战兢兢的老妈子,身着粗布衣衫,满头都是白发的老妈子身子算是硬朗,旋即接过卢老手中的信,转身去了院子里小厮住的地方,紧急的敲开了小厮的门,一番吩咐,那小厮亦是卢老随身多年的亲信,听闻是要紧的信函,一个激灵便醒了大半,忙穿上衣衫,带足干粮,从马棚里牵了一匹良驹,一跃而上,沿着太白山的山路,借着微弱的月光急急而去,路上不曾有半点的歇息。
经历几日劳途奔波,终到了长安宋家。
只见,宋家的门庭上用红檀木做成的牌匾,“宋府”,赫然悬挂在一扇檀香木门上,一看就是有钱有势的人家,才这么奢华,用奢靡的红檀木和檀香木在长安城可是没有几家,就算是王府衙门,皇权贵族,也是极少见的。
“开门。”
那小厮灰头土脸,浑身是汗,额前的几缕发丝耷拉下来,衣衫皱皱巴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要饭的。
“谁啊?”
门吱呀的打开,一个油头粉面的头从门缝里探出来,打量着外面的来人。见是一个十分邋遢的人,心中的鄙夷不免在脸上显露出来,以为是哪里来的穷人讨饭的。
“我是卢照邻老爷家的,我家老爷让我送一封信给你们家老爷,还请麻烦您去通报一声。”
“那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不一会的功夫,报信的人从内院跑出来,将小厮迎了进去。
这宋府真是大,到处都是莺莺燕燕,花草鱼香,甚至于还有一些珍奇的小动物在里面逛来逛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进了动物世界。因宋家规矩较多,小厮先是被领进一个接待外客的更衣室,换了脏兮兮的衣衫,洗漱完毕,方被领着去见了宋家老爷。
“老爷,人带来了。”
“嗯,你先下去吧,记得把门带上来。”
只见满是药草香味的屋子里,有一位中年男人端坐在客厅的太师椅上,双目微闭,脸庞还算清秀,没有一根胡须,待下人出去把门带上以后,遂起身,走到小厮的面前,盘问一番。
“卢老爷最近可好?”
“老爷尚可,这次来让我将这封信交给您。”
小厮顺手将掖藏在怀里的带着些许体温的信件交给了宋老爷。
“嗯,你先下去歇息吧,待我看完信件,明日再说。”
小厮听闻,后退几步,出了屋子,轻轻将门带上来,便去了别院,歇息去了。
宋老爷打开信函,细细品读起来。
“宋兄,近日可安好,老朽身患恶疾,久治不愈,行动不便,然,小孙女卢花溪,为帮老朽治病采药,被毒蛇咬伤,此蛇乃是银环蛇,其毒甚强,不知如何解救,还请宋兄指教。卢照邻敬上。”
宋老爷看完信件,心中满是悲伤,这卢老是自己的恩师,想当年自己还是一个小小的药童,跟着家里人到处采药,跋山涉水,上悬崖,登峭壁,无处不去,经常不是被毒蛇咬伤,就是被飞鸟啄痛,自是吃了一番苦头。
宋老爷,名为宋清,长安城有名的药材商,小时候因自家是杂户,略高于奴婢,虽有编制户口,但是身份依然低微,加上家境贫寒,又无钱读,走仕途便是不可能的,只能从事一些糊口的营生,就算是这样,时不时会遭到市井无赖的欺辱。
一日,宋清背着一筐从太行山采摘的独叶草,拿到集市上售卖,不想几名腰圆膀大的赌徒路过,不知喝了多少酒两,一脚踢翻路边的各种小摊,宋清虽是娇小身躯,竟整个身子扑在药材框子上,保护药材不受践踏蹂躏,独叶草可是宋清花了几日的功夫得来的,只想着卖个好价钱,换点稻米,让饿了几天的弟弟妹妹吃一口饱饭。
谁知那帮泼皮无赖,见眼前的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儿童,更是来了脾气,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鲜血顺着宋清的脸颊迸溅出来,吓得路人躲藏不及,正在此时,时为邓王典签的卢照邻经过,见状,急忙让随身的小厮拉住打人的泼皮送往衙门,自己则上前一手抱住宋清,叫了郎中妥善医治,方才捡了条性命。
卢照邻本想着携宋清一起回邓州,但因宋清家有亲人需要照顾,遂放弃了。临走时,卢照邻留了些松散银子,几本药典藏,还托付自己长安城的友人照看宋清,这才放心的跟着邓王回了邓州。
回了邓州的卢照邻,自是放心不下,时不时会给友人写信,询问宋清的近况,就算是自己做了益州新都尉,也不忘惦记宋清一家,然,宋清在卢照邻的关照下,日子自是好过了许多,认得不少籍,财务账目,加上自己吃苦耐劳,做生意有一番手段,待到成年以后,便自立门户,做起了药材生意。
不几年的功夫,宋清成了长安城有名的药材商,宋清的弟弟宋涛也跟着哥哥沾了不少光,从小就进了私塾,读甚好,但是不想走仕途,前几年便考入了太医署做药园师,一家人也算是走上了正途,在长安城成了有头有脸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