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去还是不去?
置身于施府的街道对面,吴才不禁有些蹉跎,两个半月前,也就是站在这里,他终究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现在故地生游,他却又一次挣扎了起来,又一次浮现出那天,离开酒楼后的一幕幕。
银子烫手的很!
怀揣着十两银子的吴才,浑浑噩噩间,甚至都不知道怎么走回家的。
为什么会这样?
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就不怕……
“我是无所谓的……”
又一次,施奕淡然的话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不知不觉间,回到了家中,吴才抬头看着破旧的院门,这是一座破旧狭小的小院,院子的围墙矮又破,墙头以及砖缝间还长着野草。在这个巷口里,没有比这更破败的院子了。
天已经黑得厉害,借着堂屋微弱的油灯可以看到院中正有一个妇人手中端着一个木盆正要去洗衣服,见到吴才进来了,满面疲倦的妇人便冲他展颜笑道。
“相公,回来了,饭做好了,就在锅里……”
说话的功夫,妇人将手中的木盆放到地上,朝厨房走去,看着妇人的背景,吴才叹了口气,坐到院中久久无言。
饭菜端到了桌上。
一碗稀粥、一碟咸菜。
看着桌上的简陋至极的饭菜,看着碗中半稀半稠的粥,他知道,女人今天吃的肯定是和涮锅水差不多的粥,家里又断粮了!
抬头看着妇人瘦削的身形,吴才长叹口气,他又一次摸了下那锭银子。
摸着银子时,那双眼睛中闪过无数个念头,眉头时皱时紧。
一夜无眠!
整整一夜不曾安睡的吴才,眼眶乌黑,他背负着双手,站在路边,肿胀的双眼,盯着对面的院门。对于这个院门他并不陌生,前些日子,他就是在这里弄清楚了造肥皂需要用到的原料,尽管不知道那些原料到底有什么用,但是他相信就凭这个发现也可以挣到一笔银子。那天纠结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他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现在,又一次站在路边,看着那边的施家的大门,即使是昨天想了一夜,看似已经拿定主意的吴才,却又一次犹豫了起来。
这一步,到底是迈还是不迈?
生活是一个人最好的老师,二十年科举不第,家产的耗尽,让吴才可谓是饱受磨难,尽管他总能靠坑蒙拐骗彻弄些银子,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同样渴望着能够过上好日子,毕竟媳妇这些年跟着他受了不少苦,甚至就连女儿那边,也因为自己这边,在娘家没什么地位。如果他是个举人,又岂会……
当然,他早就放弃了科举仕途,他甚至心灰意冷的觉得,那怕再给他二十年的时间,也很难考中进士。
原本,吴才也许这一辈子,也就是靠卖个字画、写个信,偶尔骗个人过活,可是无意中与施奕的“结识”,却让他的心里掀起了千重浪。
一百两银子!
就这么直接送给他,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到这人家里拿剩下的九十两。
然后呢?
做生意?
做买卖?
做肥皂?
如果真的做出了肥皂,恐怕早都去做肥皂了。
即便是做出了肥皂又能怎么样?
自然而然的,吴才想到了唐家,想到了早先唐家皂坊与团结皂厂和冲突,然后突然之间,唐家就退出了肥皂市场。
他们真的退出了吗?
这并不重要,重要是,这一百两银子。
……也许,可以拿那一百两银子去读,也许能考中举人也不一定。
但……现在,还有可能再拿剩下的银子吗?
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况且……那些银子就岂是好拿的?
长叹口气,吴才的眼睛盯着施家的大门,在过去的两个半月里,他想了很多,一开始他还有些心高气傲,可是慢慢的他却清楚的意识到自己需要什么。
需要银子改变自己的生活,这是他极度需要的。
吴家本身就是平民百姓,这读几十年的,早就把家财耗尽了,早些年还有本家同宗偶尔接济少许的钱财,这些年见他连个举人也考不中,自然也就断了接济。所以这些,他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贫苦,甚至要靠女人做针线活和女儿从婆家拿的银子接济。
这日子过的太艰难了。
想着那天与施奕的一番谈话,吴才相信,只要能够投身于他,即便是再不济,温饱总是不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