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寂寂,外面时不时传来风声。
床幔甫一落下,便又构建出了一方隐秘的小天地。屋内一灯如萤,光晕扑进这方小天地里,照的到处都透着朦朦胧胧的绯色。
祁明乐和张元修并肩躺着,他们谁都没说话,但却都清楚对方没睡着。
沉寂在他们二人之间弥漫开来。
祁明乐与张元修已经成婚已经十日了,但两人却一直没圆房。
之前要么有事,要么张元修在忙公务,便一直拖到了现在。眼下两人时隔八日后,再度重新躺在了一张床上。此情此景下,祁明乐莫名有些紧张。她指尖无意识抠着被子,时刻听着张元修那边的动静。
而张元修自躺下之后,就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之前两日,躺下很快就能睡着的祁明乐,今夜似乎睡不着了。而且刚才躺下时,张元修便嗅到,今夜床幔间多了一抹似有若无的淡香。
而现在,这抹淡香比他刚躺下时浓郁了几分——
祁明乐在紧张。而紧张的原因,显而易见是因为他。
这一刻,张元修突然有些后悔。
先前奉墨说,他久不回内院歇息,别人会胡乱揣测。张元修向来不在乎那些,可是他不能不给祁明乐这个妻子体面,所以他过来了。
可眼下在察觉到祁明乐的紧张之后,张元修便觉得,他或许不该过来——
祁明乐心有所属,他夜里不回来时,她会更自在。
突然想起有未处理的公事这个借口,上一次他已经用过了。不能再用第二次。而且今夜若他再次半夜离开,只怕明日苏沁兰都要来问了。
走又不能走,睡又睡不着,张元修在思索,怎么解决眼下这种局面。
而身侧的祁明乐等了半晌,张元修也没有动作。祁明乐不禁纳闷,难不成张元修睡着啦?祁明乐有些好奇,遂偷偷翻了个身,可还没来得及偷看,就冷不丁听到张元修问:“睡不着?”
“你、你没睡着啊!”祁明乐被吓了一跳,顿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张元修轻轻嗯了声。祁明乐偷偷平躺回去之后,干巴巴问:“你怎么也没睡着?”
“我平日习惯了晚睡。”实则是他睡觉不习惯有光。
“哦。”祁明乐应了一声,沉默再度在纱帐里蔓延开来。
不过很快,张元修就再度打破这些,他偏头同祁明乐闲聊:“你和兄长从小就跟着岳父在栎棠关?”
祁明乐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张元修会突然提到栎棠关,她愣了下,才答:“是的。”
“我虽未曾去过,但听说那里冬天又干又冷,且经常会有飞沙走石,可是真的?”
“冬天又干又冷是真的,但飞沙走石是假的……”栎棠关是祁明乐长大的地方,张元修提到这个,祁明乐顿时就来了兴致,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同张元修说起了栎棠关的种种。
在世人眼中,栎棠关是边关,一提到那里,先想到的是战乱,后想到的是贫瘠。可在祁明乐眼里,那里却是百姓团结,民风淳朴。
床幔里的紧张,在祁明乐的如数家珍中,早已悄然消散了。
“人人都说上京好,可我觉得,栎棠关比上京好。”说到这里时,祁明乐掩着唇角,没忍住打了哈欠,但却不忘许诺,“日后若得了空,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好。”张元修温声应了,又道,“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好。”祁明乐确实困了,她嘟囔了一声,便抱着被子翻身面朝里躺了。没一会儿,床幔里就响起了祁明乐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