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咒灵？真是失礼的称呼啊。” 好似清晨的露水缓缓从泛着青色的竹叶上滴落般的声音响起，他手持五骨蝙蝠扇，头戴高乌帽，身着白色无纹净衣，对着深雪眯起了狭长的眼睛。 杰君所收集的特级咒灵中，也没有能够流畅口吐人言的。 他身上也没有诅咒的气息，——人类？ 既然能交流的话，直接问或许是最快的方式。 深雪开口道：“你是人类、咒灵还是精灵？” 听到这个问题，他饶有兴致的将手扇敲在指骨上，“哈哈，让我想想……” “我应该是什么呢？你觉得我是人类、咒灵还是精灵？” 随着一声低笑，问题又被抛了回来。 深雪迟疑着说：“精灵？你看起来不像是活着的人类，也没有诅咒的气息。虽然我从未见过精灵，但……你身上给人的感觉很舒服。”而且除此之外，她也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猜测的物种了。 “精灵…吗，也可以哦。”他歪了歪头，没有被束起的长发跟着垂了下去，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那，我就是精灵了。” 微妙的觉得自己被敷衍了。 深雪试着想要收起自己的咒力，但一旦稍动一下，所立足的这整个空间都仿佛要立刻溃散一般。她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任由周围的黑暗继续吞噬。 反正她的咒力也用不完…… 不过经过这个测试，看来这个空间的构成是依赖于她的咒力。 但是和父亲曾经所教导过的关于「十种影法术」的内容又有所不同，至少她从不知道調服式神需要进入这样的空间，照理说是直接召唤式神出来才对。 可是现在唯一可能对这里有所了解的…… 深雪试探性的问：“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唰的一声，手扇被打开用于轻掩住嘴，配合他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把我召唤到这里的人，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潜台词就是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注意到了“召唤”这个词，深雪松了口气。 果然是式神啊。 只是从未在父亲那里听说过这样的人形式神，要试试问问名字吗？或许会在式神名录中出现过。 “你的名字是？”深雪没有选择贸然靠近，立在原本的地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調服式神即使其服从，签订契约的过程。 如果无法顺利調服的话，召唤的式神可能会失控，甚至会杀死无能的召唤主。 “名字…啊。” 他意味深长的说：“初次见面就这样冒失的询问他人的名字，可不能作为一个好的习惯延续下去呢。” 也许是四周过于安静，连风声都没有的原因，显得他的声音格外的空灵。说话时的习惯和她很像，会更偏爱长音一些，京都地区所诞生的精灵吗？ 不管如何，先试试看吧。 “你是式神吧？——魔虚罗？不，外表和传闻中的不像。”深雪尝试着调动咒力，汇聚在手中，缓缓抬起摆出了极具威慑力的姿势：“报上自己的名字，成为供我调遣的式神。——或者被我打倒后，成为我的式神。” 她的表情十分冷静，丝毫看不出来是个新手的模样。 现在的情况来看，没时间一一尝试她到底继承了什么生得术式了，那么只要咒力充足理解到位就可以顺利使用的咒术是目前的最佳方案。 第一次实践可能不太好把控输出威力，而且不知道这里的实际空间是否与外界有所连接的情况，她得尽量控制攻击范围的同时追加咒力。 为了以防万一，就用兄长咒力总量的四分之三好了。 做足了准备后，深雪忽然一怔。 不见了……？！ 刚刚还立在她身前的人形式神瞬间消失了踪影，她只觉得后脖一股一股的凉意涌上。 汗毛立起。 “哦呀，真是汇聚了一股不小的力量呢。一言不合就要攻击我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就犹如近在耳畔，深雪猛地转身退开。 什么时候到她身后的？眼睛完全没有跟上这个速度，难道是瞬移？ 可恶。 她的体力很弱，如果没有办法瞄准的话…… “不要害怕，”见深雪这番表现，他低笑了一下，主动往后退了两步，摊开手来表示无害：“难道其实你是第一次吗？”
第一次召唤式神。 深雪余光瞥了眼周围的情况，依然是一片黑暗。 她虽然能够凭借记忆算出兄长所在的位置，但如果在这期间他移动过方位的话—— 正当她在思考着如何应对时，对方率先说话了。 他嘴角擒着笑意，以一种十分悠长的语调道：“与式神签订契约可是非常重要的仪式。” “想要知道他人的名字，首先报出自己的名字才是基本的礼貌。” 见深雪皱起眉来，他摊开手，“当然，你还是要使用武力的话，我也无法阻止。” 那张脸与其说是无害，倒不如说有些狡黠……。 深雪抿嘴半天，终于放弃似的放松了紧绷的肩膀，“…深雪。” “嗯？” “禅院深雪，我的名字。”深雪的声音稍稍大了些，“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i…ki，”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似的，一个简单的名字被他含在舌尖卷似的念出，“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安倍晴明。你可以直接叫我晴明，深雪酱。” 安倍晴明纤长的手指微抵在唇边，做出了嘘声的姿势，温柔的说：“接下来，对我说——” “成为我的式神吧，晴明。” 这句话好像带着一股无形的魔力一般，吸引着深雪不由自主的开口。 “……成为我的式神，晴明。” “可以哦。”安倍晴明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轻轻地触碰着深雪的额间，柔和的浅蓝光晕在其中闪烁着，声调轻缓：“以后我就是你的式神了。” “深雪酱。” ——調服完成。 一种微妙的连接感出现在深雪的心中，虽然无法明朗的感悟，但这的确是缔结契约的证明。 她抬起头看向安倍晴明，“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式神了，——告诉我吧，这里是哪？” 闻言，安倍晴明点了点头。 “嗯，的确可以告诉你了。” 深雪眼前一亮，他果然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安倍晴明的手扇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那双狭长的眼睛来，闪烁着笑意。 这个回答只让深雪感觉自己忽然被梗了一下一样。 她瞪了对方半天，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见状，安倍晴明无辜的眨了眨眼，“我也是一睁眼就突然到这里了，此前并未来过。刚刚还以为是深雪酱你特意为了制服我而创造的空间呢。”他随意走了两边，伸手往暗处试探，“毕竟这里到处都密密麻麻的充斥着你的力量。” “如果想要离开的话，只需要停止继续输送力量就可以了。”他不负责任的猜测道。 “是吗……”深雪看了眼自己的手，「十种影法术」所创造的空间？但是父亲没有提过这件事，与空间有关的似乎只有生得领域。不，这里应该也不是领域。 奇怪。 这个式神也很奇怪。 “安倍晴明，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深雪侧过头仔细看了看自己刚刚調服的式神，目光在他的高乌帽上停留了一会，“你生前是人类吗？上一任主人是谁？” 她把名录中所有式神的名字都背了下来，其中绝没有一个叫做安倍晴明的人。 但如果是曾经的家主所收服而未曾记载下来的……倒也不是不可能。 “真是失礼啊，”没有被束起的长发微遮着安倍晴明的眼睛，他语气低落的说：“这方面我可是第一次呢。” 他看起来好可怜。 深雪沉默了一会，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点愧疚，她这样的说法对于能够交流的式神来说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多了解一下关于这个空间的情报。”深雪试着解释。 “哈哈哈。”安倍晴明抬起头来，脸上不仅丝毫没有难过的模样，甚至笑得很开心，“这个空间完全是依靠你的力量所创造的，具有能够连通现世与彼岸的功能，是个不错的使用灵力的空间。” “奇怪的说法。”深雪见他没有真的很难过后松了口气，“我想在这里试着使用……” 话音未落，深雪一直持续不断的咒力像是被冻住的水流一般被切断停止了。 黑暗缓缓如退潮一般消失，逐渐露出了道场的模样。 ——诅咒又卷土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