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两日,皮襄氏和皮照民气都消得差不多了。皮李氏一早亲自下厨房做了一桌早点,吩咐欢儿去请了众人来用饭。
一开始,皮襄氏和皮照民都以为皮李氏是诚心认错,早点吃着也合口味。不想饭吃到一半,皮李氏对皮曲氏搭话,直言想叫皮曲氏求曲老爷帮着到林老爷面前给李玉海说项几句。
皮曲氏表示为难。皮李氏又说:“若不是你爹爹带人来,我家兄也不会被辞退。”言辞间竟是意指李玉海的工作本就是曲家人给搅黄的。
皮曲氏听着惊讶,更觉委屈,脱口道:“李家兄长先后诓骗刘掌柜同我们皮家,借木花坊废料私自做买卖,本是自己犯了商家忌讳才被辞退,怎可怪到我爹爹头上?”
眼看着皮襄氏和皮照民也拉下脸来,怕是这顿早饭又要不欢而散,皮李氏忙拍了拍自己嘴巴,谄媚笑着对皮曲氏道:“瞧我这嘴巴,我先头不是怪曲家老爷,只是想说曲老爷同林老爷交情深,妹妹你误会了不是。眼下家兄已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若是曲老爷肯帮家兄到林老爷面前美言几句,家兄定不会再犯。妹妹你只需家一封,又怎个麻烦?”
皮曲氏摇了摇头,道:“姐姐你可知,当初林伯已是看在我爹爹和皮家面上,木花坊刘掌柜才是只辞退了你家兄玉海,不然可要报官,定李玉海个窃公私用之罪?”
皮李氏听了这话也是惊讶,急道:“哪来的窃公私用?我哥他可是事前同刘掌柜打过招呼,刘掌柜的答应将那些废料送予我哥的……”
“啪嗒!”皮照民已是重重落下筷子。
皮李氏忙又改口,面上堆笑道:“说白了都是误会一场。我爹爹他事前不知,看那些料子属实都是好的,才没拦阻我哥同皮家讨些料钱,不想竟是废料,现也已训斥过家兄。他当真知道错了。妹妹你就帮帮忙……”
皮曲氏无奈,叹道:“姐姐你还是不懂。”
“我怎么就不懂了呢?”皮李氏再三求道,“事情简单明了,是我哥犯错在先,但既然他已经诚心认错,于曲老爷也不过是张口说几句。算姐姐求你,你就给曲老爷去封信,好不好?”
“你以为我爹爹到林伯面前说几句,林家就肯重新聘用李玉海了?”
“对啊,妹妹你可得帮姐姐这个忙……”
“这忙我帮不了。”皮曲氏已发现同皮李氏说不清,干脆拒绝不再多言。
铃儿机灵,立即对皮曲氏道:“夫人,小二月该吃奶了。”
“嗯。”皮曲氏便同皮襄氏和皮照民说了一声,带着铃儿回屋。
不多时,皮照民也到了皮曲氏屋里,一开始只看皮曲氏给小二月喂奶,又哄着吃饱的小二月玩了一会儿。后小二月睡了,皮照民也是叹了一口气,问皮曲氏道:“李玉海到底也算我兄长,刚才你走后冬梅又求了我和娘亲半晌,不然你就给爹爹去一封信?”
皮曲氏拉着皮照民到桌边坐下,解释道:“不是我不愿意帮姐姐这个忙,实是即使我去了这封信,我爹爹也不好到林伯面前说项。夫君你一直只问读,这商家的规矩怕是不懂,且听我说。
林老爷名下产业那么多,定无法亲自照顾,都是分给几个得力的手下做管事,木花坊的刘掌柜只是其一。而像刘掌柜的也不定只是掌管木花坊一间,许还要照看二三间木坊。刘掌管的底下还会有小掌柜的,再来就是铺子里头的工人。这从上到下都是一一有着规矩的,大家都得按着规矩来,若是中间坏了一环,于林家整个产业都是不允的。
不说林家,换了哪家都是如此。李玉海可是犯了商家大忌,从没听说哪家能容着手下长工拿了公家东西私底下去做牟利的。一旦发现了,可都是要报官,定他个窃公私用的罪名。虽不比偷盗罪重,不至剁其手,但也要追究其责任,还回公家物什及对一切损失作赔偿。数额大的,还不上的,也会收监处置。就是数额小的,当下都还上了,之后也是落了案底,怕是没人敢再雇佣。
现在林家已是没有追究李玉海,不曾报官。林家不会再用李玉海,倒也不妨碍李玉海到别家谋工。怪就怪在李玉海不知好歹,事后竟还到林家闹事,便是自己把丑事闹大得人尽皆知,别家才是也不愿雇李玉海做工。”
听到这里,皮照民懂了个大概,又是叹了一口气。
皮曲氏又道:“不能看我爹爹同林伯交情深,我爹爹也不好插手林家买卖的。同理,就算我爹爹当真去说项,林伯也只会为难。李玉海林家断不会再用,林伯更不能到别家去为李玉海说什么,难道还勉强人家用他林家都不用的工人?”
皮照民强自咧了咧嘴角,最后叹道:“我懂得了,婉儿你无需再说。这忙既然帮不上,你也已拒绝了冬梅。回头她若再求你,我自会帮你说,不再叫你为难。”
皮照民体贴,皮曲氏后想也是替皮家,即是对李家忧心,提议道:“虽说李玉海不好再在同行间谋工,何不换个工作?”
皮照民愁道:“他连大字都不识一个,李家又只有两块田地。从前冬梅帮衬着,他都不耕田地,可谓游手好闲。现在娶了媳妇,家里田地由媳妇一人打点就好。他好不容易学了点木工手艺,却又犯了这等事儿,木工也做不成了。一时间他又有什么能耐,还能讨到什么工作?”
所以说,人还是最怕不学无术,就是别人想帮都帮不上。哪里有能扶得起的阿斗?听了皮照民所言,就是皮曲氏也是没了办法。
回头,皮李氏果然又来求了皮曲氏几多次。皮照民帮着皮曲氏解释,皮李氏都是有听无懂。只是次数多了,她便认定了是皮曲氏不愿帮她,帮她娘家这个忙。最后一次求情不成,皮李氏更是怨上了皮曲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