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不着痕迹的斜觑了眼安平侯夫人,见她嘴角含笑,未有一丝不愉,不由振奋了些许,壮着胆子继续试探:
“许是奴婢身份低微,今日听到圣旨之时,奴婢都乐坏了,仿佛天上掉落的大馅儿饼,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正欲与侯爷夫人道喜,却见您二位全无一丝喜意——”
安平侯夫人笑容转冷,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虽是贵为公主,可没有半分天家女的骄矜,明知我儿无意与她,还闹的满城风雨,哪有一点女子的自持?
这样的儿媳,不仅身份高贵不好拿捏,看这性子,日后不定要骑到我头上来,我从未想过泽儿与她之事,骤然接到赐婚圣旨,如何高兴的起来?”
刘嬷嬷目光闪了闪,笑道:“奴婢瞧着,公主殿下对世子甚为看重,想必即使是为了世子着想,公主殿下也不会对您不敬……”
“但愿如此,”安平侯夫人话虽勉强,神态却掩饰不住骄傲:“泽儿的能力我还是相信的。更何况,圣旨已下,也唯有往好处想了。”
“世子那等风采,怕是京城泰半名门闺秀均为之倾倒,连公主都自降身份,一心嫁与,夫人大可不必担心。”
安平侯夫人听的高兴,眉头刚刚舒展,却又在下一刻皱起:“这婚事我倒并不担心,可侯爷却始终拐不过弯来。
你说说,哪怕并非自愿,可这尚了公主难道便不是云家的荣耀了?这往后云家的族谱可就要与皇族挂钩了,难道不比泽儿独自在官场上打拼得来的强?
都接了圣旨了,竟还怪我没早些与那江家定下,简直可笑!”
刘嬷嬷随伺一旁,讪笑着含糊应和,却没再说话——这话可不是她一介下人能接的。
安平侯夫人忙了这大半日,发泄一通后,身体与精神双双放松下来,很快眼皮沉沉,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刘嬷嬷候了片刻,听着安平侯夫人的呼吸渐渐均匀,便无声无息的退出屋子,关上了大门。
待出得院子,刘嬷嬷脚步加快,匆匆行至侯府后院的一处角门,守门的婆子见着她来,忙从地上起身,拍拍屁股勾腰谄笑道:
“刘嬷嬷又要出去买杏仁酥了?何必每次都亲自前去?这等小事随意交与哪个小丫头便是。”
刘嬷嬷心中焦急,面上却半分不显,只淡淡笑着:“毕竟是我那小孙子要吃,府中之人各司其职,人人手上都有着活计,这私事哪好叫她们去办?
便是我,不也是趁着夫人小憩之时才得空出府一趟?说到这里,此事还请你为我保密,否则,当值时无令出府,恐招人话柄——”
那婆子笑容愈深,她靠近了刘嬷嬷,半掩嘴低声道:“嬷嬷放心吧,我省得!”
刘嬷嬷强忍着对方口中传来的恶臭,强迫自己无视了那一口沾着菜叶的大黄牙,勉强稳住了身形没有后退。
“那就拜托了!时候不早,夫人随时都可能醒来,你看——”
“看我,竟耽误事儿了!”婆子猛地一拍大腿,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走向角门,“我这就给您开门!”
刘嬷嬷待对方将门一开,也不急着出去,依旧笑着看向守门婆子:“我很快便回——”
“我就在这儿等着!您只管去!”守门婆子拍拍胸口,显得十分殷勤。
“劳烦你了。”刘嬷嬷说完,满意离去。
走出门外,刘嬷嬷转身,笑看着守门婆子点头哈腰了好一会儿方才关上了门。两扇小木门闭合的那一刻,刘嬷嬷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随即目光在四处搜寻起来。
正在此时,原本蹲于墙角的一位不起眼的灰衣少年站了起来,刘嬷嬷几乎立时便注意到了他,迎着刘嬷嬷惊疑的眼神,少年低头走到她的身前,轻声道:
“可是刘嬷嬷?”
刘嬷嬷犹疑的点点头,眼前这位与乞丐无差的少年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位的人啊!
少年再次开口:“贵人在彩云间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