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一听就是个坑。
无论她回答有还是没有,都是变相承认自己在说谎吧?
显然,机灵的脑袋不会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周思年道:“什么撒谎?”
项琢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今天谭老师请假了吗?”
“……”
今天课表上没有谭榕的课她是知道的,但谁能想到随口扯的谎,偏偏就这么巧。
“是吗?”周思年讪笑一声,破罐破摔,“那刚刚给我讲题的是谁?”
“不知道。”项琢语气凉嗖嗖的,“可能是什么幽灵吧。”
“啊?真的吗?”周思年停下来,神情认真地看着他,“那我用不用找个靠谱的道士来驱驱邪啊?”
这人虽然撒谎的水平不行,但装傻充楞实在一流,项琢算是领教了,他叹了口气:“不要封建迷信。”
跨江大桥高而悬,走到桥中央时,货车一旦路过,脚下石桥就会被引发明显的抖动感。
自项琢说完这句话后,周思年“哦”了一声,两人沉默着朝前走,谁都没再出声。
又一辆装满钢卷的货车呼啸而过,脚下传来的感觉像拍击鼓面后的余震。
周思年抿了抿唇,思索半晌,还是看着眼前的背影,语气有些小心:“所以你和你爸爸那天为什么吵架?他应该是你爸爸吧?”
项琢目光望着前方,没回答是或不是。
过了一会儿,他说:“无非就是觉得我长大了,翅膀硬了,意识到我没长成他期望的那样,却也没法再控制住我。”
这么一段时间以来,这是周思年听他说过最长的话。
大抵是心里那股气劲儿还没消,周思年总觉得这人提起来时,语气里都有些掩盖不住的厌烦。
她平日里看起来没心没肺,似乎对待什么事情都擅长又游刃有余,看起来就像从不会遇到困难似的。
但只有周思年自己知道,她其实很不擅长安慰人。
这个世界上很难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很多旁观者角度说出来的话还不如不说。
比如此刻。
她很难在大脑里构建这样一个控制欲强的父亲形象,因此也是真的无法理解,怎么会有家长因为孩子不按照自己期望的成长,就对孩子说出如此恶毒的话语。
若说孩子长成反社会人格,她倒是还能理解家长说这些话的心情。可跟项琢相处的这段时间来看,这人成绩好,长相不错,性格冷淡但并不傲慢。
甚至可以说是父母眼中十分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周思年实在想不出,他爸爸所谓的“期望”到底会是什么。
她搜肠刮肚,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没有谁能规定人生一定要怎么活,哪怕是父母也不行。大家都只来人间一次,凭什么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一遭呢?”
这话虽然不假,只是此刻对于两个高中生而言,还是太过狂妄与虚无缥缈,听起来轻巧,实施起来却还有一条长路要走。
周思年搬出那句大人们常说的哲理名言:“等上了大学应该就好了吧?”
离高考还有一年多,若是切身去感受每一分每一秒的话,似乎会觉得还遥遥无期,但回过头来看时,其实也就弹指一挥间。
她忽然道:“你有想过以后想学什么专业吗?”
“没有。”项琢说。
这倒是让周思年有些意外,她作为一条更喜欢展望未来而不是计划未来的“咸鱼”,天学专业是她为数不多早早便开始计划的事。
像项琢这样看起来就对未来目标明确的人,她以为这类人都会将自己的人生规划得很好。
“居然没有?”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