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国公在第二天一早转回家中,凌姨娘正看着儿子用早饭,有人回话:“国公听说大公子受伤,往这里来了。”
凌姨娘忙乱起来,交待女儿:“就说你哭了一夜,知道没有”她的女儿龙素娟还没有回话,
龙怀苦笑道:“母亲不用白忙,昨儿和小弟动手,两边有上百号人看着呢,父亲一问便知。”凌姨娘瞪眼睛:“他是你哪门子的小弟野种,听到没有你姑母真真可笑,死了男人还生下个孩子,谁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也许都不是袁家的”
龙素娟见母亲总是这般的“天真”,就冷笑道:“凡是见过姑丈的人,都说小弟像他父亲您一个人说小弟不是袁家的有什么用”
“我说说白开开我的心,我在这府里生下长子长女,我还让人压住头,我就不能自己找点儿开心话说”凌姨娘把手中碗用力一摔,碗里的红枣江米粥溅到宝石青织银团花衣裳上,凌姨娘哎哟一声,又把自己想起来:“我得换件儿好衣裳见国公。”
一溜烟儿的回自己房里换衣裳。
房外,龙怀的妻子谢氏抱着才生的孩子站着,见婆婆姿态不雅的跑回房,谢氏撇嘴腹诽,成天就会挑剔别人坐不好没站姿,你自己呢
扭脸儿见到公公带着公子们过来,谢氏忙避开。
辅国公走到龙怀床前,看了看,如袁训所说,他伤的还真是重。辅国公府数代相传的绝技快箭无敌,需要的是两膀之力才行。
而龙怀不是左撇子,他用右手。
袁训硬生生把他右臂骨头拧断,又隔着盔甲在他肚子上狠踹了一脚。
辅国公见大儿子面无血色,心头痛上来。这个原因不问也罢,辅国公只俯身来检查龙怀的伤势,再问侍候的丫头:“请的哪位医生”
“姨娘说舅爷府上的医生好,连夜请的是他府上的,”凌姨娘的丫头说的舅爷,并不是辅国公夫人的兄弟,而是凌姨娘的兄弟。
辅国公皱眉:“怎么不请专门正骨的张医生”丫头不敢回话,请谁她们并不能作主。辅国公往后面吩咐,门口站的有跟他的家人,辅国公道:“备马去接张医生,告诉他,他那医馆的病人放一放吧,他要是来得及时,大公子这手臂还有救。”
家人小跑着离开,脚步声咚咚的人人听得到。
龙怀听说有救,颤声道:“父亲,我,我真的还能使剑”辅国公哼了一声,但是很生气地道:“为什么昨天不请他”
龙素娟见父亲不悦,硬着头皮上来回话:“昨儿我也说请张医生的,我对母亲说父亲一直交待,正骨损伤请张医生,别的毛病请小贺医生,可母亲不肯听,她说舅舅家的医生好,说弟弟伤得重,舅舅家的医生才让她放心”
“险些儿把他这条手臂给毁了”辅国公没听到这些话也就算了,听到这些话后怒不可遏。凌姨娘恰好过来,在外面听到辅国公这句话,还以为国公在对袁训生气,拿帕子盖住脸哭着进来:“哎哟不得了,听说袁家的野。”
“放肆”辅国公勃然大怒,劈面就骂。
凌姨娘吓愣住,把帕子从眼前拿开,对上辅国公怒气冲冲的面容,先打个哆嗦。再一想她的儿子受了伤,她的儿子难道不是国公你的儿子这可是你的长子,长子啊
凌姨娘就低低的哭泣:“把我吓了一夜没合眼,怎么下这么狠的手啊”
辅国公不理她,再把儿子全身别处的骨头一一摸着。他的胡须随着手势在龙怀身上拂着,龙怀见父亲担心自己再有别的伤,说不上对袁训动手他羞愧,他是感受到父亲的关切泪涌上来:“父亲,我我,我别处没事儿,就是肚子上挨了一脚,吐了两口血,”
辅国公道:“你还能说话就没事家里有药酒,喝上几天再补点儿好的就能恢复。”龙怀低低地道:“是。”
余下的公子们都纳闷儿。
辅国公府一位正妻,六个姨娘,都有子,有一位是两个儿子。八位公子的名字在怀字辈上,后续名字连起来,是武双全,战无不胜。
龙怀不这名字不好听,姜姨娘就请辅国公改成龙怀朴,就是昨天和袁训见面,袁训还肯称呼他七表兄的那一位。
八公子本应该叫龙怀胜,正室夫人不肯。她的儿子是嫡生子,以后是要袭爵位的,给八公子改名为龙怀城,怀哪里的城人人心里有数,这是剑指辅国公爵。八公子就是对着陈留郡王很想撒娇当小弟,陈留郡王调侃说自己妻子没从嫡夫人肚子里过,不敢认这小弟的那一位。
除了老七老八,别的几位公子都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从二公子到六公子都互相询问:“大哥让谁打伤”
大同府是辅国公世居的地方,有人敢在家门外打伤龙大公子,这不是吃撑着,这是活得足够不想再活。
龙怀朴不言语,龙怀城不屑于告诉他们。凌姨娘和他们的母亲争宠,自己儿子受伤已经面上无光,她也不愿意说是让袁训打伤的。
大家就都不说话,看着辅国公把龙怀骨头检查完,直起身子叹了口气:“接好你的手,你就还和以前一样了。”
“谢谢父亲,”龙怀泪水涌出来。他有七个弟弟,各有长处,他们兄弟争辅国公的关注,也是争得凶。
看袁训得到辅国公的疼爱时不顺眼,看自己兄弟时也是一样,就对父亲关怀患得患失。谁让他以后留下来的是公爵位呢
辅国公在床前坐下,让儿子们也坐,候着张医生过来。老二龙怀武这就问出来:“大哥,谁把你打伤”
龙怀紧紧闭上嘴。
龙怀武狐疑地瞄瞄凌姨娘,凌姨娘嘴也抿得像蚌壳。
母子都知道辅国公是个正直的人,而且为欺负袁训,他们在辅国公面前碰钉子不止一回。
龙怀武就更犯糊涂,心想我家大哥也算蛮横不讲理的人,姨娘更是眼睛里不容一点沙子,今天吃这么大亏还能装哑巴难道是庙里四大天王下凡把我家大哥打了
张医生匆匆忙忙进来,药箱子还没有放先翻眼说怪话:“我说国公您家人是煞神吗去到就撵我的病人怎么你国公府上的病人是人,我的病人就不是人”说着,药箱子“咕咚”一声撞到桌子上,“噼哩哗啦”开箱子拿东西,手劲儿上都带着怨气。
凌姨娘气得直翻白眼,您这是看病人的还是来气病人的
房里有病人,不都是应该轻拿轻放吗有哪个医生像你这样的
她不肯找这张医生,就是他说话不留情面,对着辅国公都不客气,何况是别的人。但张医生的医术却是高的,他很快地把龙怀的骨头重新对过,疼得龙怀又出一头冷汗,但他也刚硬,一声没叫。
“啪”,一包子药摔到桌子上,张医生还是翻着眼,怪腔怪调地道:“一天三回,多啃骨头多吃肉,什么好吃什么,再加上您国公府的药酒,说起来我的药酒还不如国公你的好,这是老国公们战场上拿人来校验过,生肌壮骨的好酒,几时你才肯把方子给我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