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篝火光下,阿海的脸被映得通红,他低声诉说着那段连他自己也不愿意回想起的过去。
李修坐在火光找不到的地方,脸庞隐藏在夜色中默默地听着。
三年前的那场洪灾他有印象。那时候父皇整日待在朝乾殿内,外臣们皆眉头紧锁,步履匆匆进出与大殿之内。
当时的太子殿下,百里云修整日坐在花廊之下,右手托着腮,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把院落里的无尽夏打得七零八落,心里念着今年因为洪涝而取消的狩猎大典。之前连着两年,他都在狩猎大典上夺得头筹,风光无限。今年一入夏,他更是加紧练习骑射,争取能够获得三连冠的称号。可惜这一场连续一个月的大雨引发了山洪,父皇每日国事繁重,自然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狩猎大典的事情了。
那场洪水让无数人失去了亲人和家园,而我竟然在为取消的狩猎大典感到失望,李修冷笑出声,他冷笑的是过去的自己是多么无知和愚蠢。
听到他的冷笑,阿海担心地皱了皱眉头。这位公子哥该不会因为太过劳累脑子出问题了吧?
阿海一边给李修递了水囊,一般抛开他的肩膀:“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山都一定会坚强地活下去的。我们只需要追上他,把他找回来就好了。”
李修这次没有拒绝阿海递过来的水囊,他慢慢喝了几口,低声说道:“我担心的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并不是简单的山匪拦路抢劫,恐怕又是我连累了你们,还有好心让我们同行的二牛他们。”
“山匪是来杀你的?”阿海惊讶地问到,因为他很早就被山匪敲晕了,后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是很清楚。
李修点头,解释说:“二牛他们说过,山匪不会轻易袭击大批人马,为什么这次就冲着车队来了呢?而且不由分说便大开杀戒,似乎并不是为了钱财,而仅仅是为了杀戮。”
“山匪嘛,当然是残暴没有人性的,不能因为这个就……”阿海并没有被说服。
李修继续说:“那为什么寨子里剩下的山匪全部被杀光了呢?似乎有人想要灭口一般,下手之人手法极快,而且都是一刀毙命,不留一个活口。”
“这个嘛——”阿海并不知道寨子里发生的事去,听到这里不禁长大了嘴巴,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修回头去看一直靠在远处树干上默不作声的月影,对他说:“你是不是也觉察到了什么?”
月影身体没有动,但是传出了他一贯没有情绪的声音:“是的。其实袭击殿下的那些人,有一些有着不弱的功夫底子,山匪们一般都是些流氓地痞,凭着有些蛮力落草为寇,不会出手那么有章法。”
李修点头,又沉默了良久,平静地对阿海说:“等我们救回小山,我们就分别吧!跟我在一起,你们永远会处于危险之中,我,只怪我力量不够,无法保护你们的安全,只有离开了我,你们俩才能无忧无虑活下去。”
阿海的双眼因为震惊而瞪得像铜铃一般,他结结巴巴说道:“那,那跟我们分别后,你要做什么?”
李修眼前一片迷茫:“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就是哪里吧!”
他又转头对月影说:“你也一样,在救回小山之后,你就回皇宫复命吧!我已经不是皇子殿下了,父皇交给你的任务也就不存在了。”
月影依旧安静地靠在树上,并没有答话。
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阿海对李修说道:“你先别着急下结论啊!这些山匪有可能真的有别的企图,但是并不一定是冲着你来的。”
李修眉毛微动:“为什么这么说?”
阿海想了想:“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就是有这种感觉。你想啊,要是那些山匪真的是冲你来的,直接杀死所有人就好了,为什么偏偏单独带走了小山?其实你不知道,我刚刚跟小山一起流浪的时候,他似乎也在被什么人追杀的样子,总会有些面目狰狞的人出现在我们附近,一看见跟小山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便抓过去查看,小山好几次都差点被抓住。后来我给他剪了头发,脸上抹了灰,在一处没有人的废墟里躲了好几个月,才渐渐没有了追杀他的人。”
“小山被追杀?”李修惊讶地问,“那个时候他才八九岁吧?你知道为什么吗?”
阿海摇头:“我不知道,小山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说自己记得一片鲜红色血海,剩下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可能是仇家吧!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第一次见到你就一定要坚持救你,因为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这次的山匪袭击真的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吗?听了阿海的话,李修内心也有些不坚定了,但是不管怎样,找到小山或许就会有答案。
李修让阿海先去休息,一路奔波,想必他也是累极了。阿海也劝李修睡一会儿,要是累垮了,就算天亮了也没有力气追赶。
李修不再反对,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远处的月影默默地守护者,犹如雕像一般安静地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