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瑶对眼前这个派来监视自己的人虽有一丝丝不讨厌,但好感是说不上的,严格来讲对家里派来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有好感。
今日夜雨,不聊个通透怎么行,也这也是折磨人的其中一个方法,而且还透着高雅。姚瑶自己想写一本,从小爱好学,大学、硕士都是读学专业,梦想像张爱玲一样写出人间沧桑和无奈,想着可以从自己的故事出。来到巫峡边这几个月已经构思好,并且写了十来万字,删删改改总觉得不和心意。
与人聊天可以偷窥人性,但要从中找到生活中接近真实的那一点点骨头,必需在聊天过程中像外科手术医生一样,剥皮开肉才能看到骨头的粗细。
这不是一般聊天,就像刚才对伊梵訞提出的要求一样,在聊天的过程中还要不断的提出自己的要求,如果做不到,那从此必需消失,不然就得背着良心来几回蛮横无理的闹腾。自己那样有名望的家庭可不想出什么丑事,这是姚瑶手上的筹码,再一个重要筹码就是爷爷从小的偏爱,所以现在才能有反抗的力量和保障。
“那你具体说一个你们农民讲的鬼故事,我看是否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样精彩如编辑艺术家。”姚瑶还有一个想法,这不就是写的素材吗?
伊梵訞现自己猜得没错,眼前这个女人看似漫不经心的聊天,实在是要穷追猛打至人厌烦而失去对服务对象的耐心,一旦展到这个境地,这份优厚待遇的工作就到头了。伊梵訞下定决心自己不会,必需耐心周旋到底,不然就得回去看大门,拿着只够吃饭的工资,看在钱的份上怎么也得拿出自己从小读学的耐心来。
“好,我说一个读小学时家里流传最广的故事吧,我听好几个人都说自己亲眼见过,见过这个鬼。农村的鬼也都不是外来的,可能就是附近没死多久的熟人变的鬼,只要听见那个村的狗哭,就一定又会死人,死人以后就可能演化出鬼故事。”
“等等,你说狗会哭,并且狗哭能准确预测要死人?狗怎么哭?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诶。”说完做一个手势让伊梵訞暂停一会儿,自己拿过平板进行搜索,打开网页递给伊梵訞说:“你看,狗哭预测死人是假的,狗本来就会有时哀嚎。”
伊梵訞拿平板略微浏览一眼,把平板递还给姚瑶说道:“这网上说的是不是事实我不清楚,但我自己亲自经历、见识过狗哭后死人的事,准确率百分之百,时间,啊,最多在一个月内就会应验。狗因为疾病或饥饿等原因哀嚎也见过的,但与哭不一样,狗哭时非常像人哭,极度伤心那种哭,抑扬顿挫的哭。哀嚎不会很长时间,狗哭时时间非常长,是连续不断的,我见过最长的狗哭过两天两夜,就在一个地方,蹲在一个路口不换位置地哭两天两夜。我们当地人听见狗哭就知道要死人,也就不会驱赶哭的狗。”
“那哭两天两夜后多久死人了,真死人了吗?”
“死了,村里一个妇人把自己老公用柴刀砍死了,非常的残忍。一个多月后找到尸体才破了案,找到尸体往后退一个多月,就是狗哭的那几天。我记得村里以前从没见到过那天哭两天两夜的狗,哭两天两夜后也再没有见到过那条狗。那是我见狗哭得最长的一次,夜晚听来像极了人的哭声,极其伤心欲绝的哭声,想是那个男人死得太冤、太惨了。”
姚瑶把身转过来说道:“你保证自己没有添油加醋?你亲自见到狗哭啦?”
“当然保证,我是亲眼所见,可以以性命誓,决没有添油加醋,那个男人尸体被找到时整个脑袋都砍得快掉了,身上还有很多刀伤。凶杀案对于我们小地方来说可是大新闻,临近村的人都跑去看,我当时记得读小学五年级,也跑去看了。除这次以外,还见过三四次狗哭,没多久周围肯定有人去世,从我自己经历过的看,这是真的,而且极其准确,可就是不知道原因。可能某些狗能预测到人类科技不能解释的现象,它们能看到我们人类看不到的某些东西。”
“那些哭的狗都是什么狗,狗后来都怎么样了呢?”
“都是农村普通的土狗,那条哭两天两夜的狗来得不明、去得也不明,但其它狗都还好好的,没什么特别之处。说来也奇怪,不是村里所有狗都哭,而为什么是哭的那条哭也看不出其中道理来,也不是所有人死以前都能听见狗哭,这道理也不知道。听过狗哭的人就知道,那不是无辜哀嚎或乱叫,就是非常伤心的哭泣。”
姚瑶又把身子正面对着玻璃窗外的夜雨半躺着,若无其事地说:“你说鬼的事吧,跟狗哭有关吗?”
“就是那个被妇人砍死的男人后来变成鬼了。那个男人是几十里外镇上嫁到我们村来的,嫁来做的上门女婿,因为是冤死,所以得运回老家去埋,不然不吉利,这是我们当地的规矩。那个男人家里也穷,不然不会来做上门女婿了,他老家亲人运回去后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不久以后就有人说亲眼见到那个被埋了的男人,看见他晚上出来在埋自己的周围转悠,看见人时还招手打招呼,有时也哭诉自己死得冤枉。他还是穿着死前的衣服,模样是被砍过以后的样子,有人说看见他自己晚上出来坐在自己坟头唉声叹气,也有人说看见他下雨的夜里出来,在坟头周围指着骂什么,而且声音非常大,见过的人不再少数。但我是没见过,主要是离得太远,那时年龄又小,要是现在还真想去看看,我是不太相信人死后会变成鬼的,也从没见过真正鬼什么样。”
“你相信狗是真的哭泣,也相信狗哭泣后会死人,为什么不相信有人死后变成鬼呢?都是玄幻的事情,都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啊?”
伊梵訞预料姚瑶会这样问,自己也没有撒谎,但是第一天工作到目前为止还是很顺利的,起码自己在无意中引导着聊天内容。来这里之前听过以前七八个人是怎样工作不下去的,自己分析主要有几点,第一是这个女人自己觉得高雅,如果没有足够的耐心是不行的,并且还不能反驳她的话,如果按她的内容聊下去可能就不聊不下去,最后会变成僵持状态,这样就失去对话的机会,所以引导好聊天内容很关键;
第二是以前的人都急于试着劝姚瑶离开巫峡,回到家里去,因为工资虽高,但如果能把她劝回去,将得到一笔百万酬劳。以姚瑶的状态看是绝对不会愿意回去的,看他读宋玉的《子渊集》就知道这不是个没有主见,没有毅力的姑娘家。所以劝她回去会适得其反,劝的人也就完全站在了她的对立面,成为让她讨厌的说客。来之前就想好的,尽量工作时间长一些,也不想那百万奖金的事情。
第三是前面两点把姚瑶惹恼后,她会哭闹、自杀、绝食等折磨自己的方式逼走来的人,而她是家里的宝贝儿,家人当然不会愿意看到姚瑶那样做,于是就会换人。
第四是伊梵訞还没想明白的一点,姚瑶既然可以哭闹、自杀等威逼,为什么不用这方法在家里使用,以达到自己目的,为什么要跑到这偏远的地方来折腾。又还不是对来的人一味绝之门外,愿意跟来的人接触,还用各种方法折磨来的人,这又是为什么呢?
伊梵訞根据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回答问题,怕小聪明被对方看穿了变成僵持:“因为狗哭我亲眼所见,所以相信不疑,而他们说的鬼我一次没见过,所以无法相信。但有时候也想,可能世上有鬼的,只是我没有遇见,不然怎么几千年的传说也好,记载也好,鬼的事都没有间断过,从这点看应该是有鬼的吧。”
“为什么做上门女婿的都是穷人呢?都是结婚生子,孩子跟谁信也都是自己孩子,这能有什么区别呢?”
“农村人没想这么开明,传宗接代是第一大事,做上门女婿生的孩子跟老婆姓,要不是生活没办法,农村男人是不会愿意孩子跟别人姓的,孩子不跟自己姓,以为着自己这一房就绝后了,所以上门女婿就是牺牲自己这一房绝后,这在我们当地人心中是天大的事。我看城里人、达官显贵也大多也都是注重传宗接代的,不只是农村这样。”
姚瑶听了伊梵訞的这段话有些失望,但还没有表现出失望来,想这伊梵訞最后强调达官显贵大多也都这样做,想表达:听从家里安排传宗接代这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情,家里给自己找的那个恶心的男人就是要做自己的上门女婿。看来这伊梵訞也没什么特别,为刚才以为他读古学就高看些后悔,看来这带着稚嫩的伊梵訞还是一个急于求成的说客。
姚瑶想着他一旦开始当说客就翻脸,不动声色地说:“男人为了钱,或者是为了更好的生活,甘愿没有爱做上门女婿到时好理解,人为了钱什么昧良心的事不愿意干呢?你说是吧?”说完用眼角看一眼伊梵訞,又接着说道:“传宗接代真的那样重要吗?孩子跟谁姓真的重要吗?”
伊梵訞知道她有意旁敲侧击自己也是为了钱来的,而且是昧着良心来做说客,要这样说下去就很快崩了,自己说假话也可能被她识别出来,就变成违反她先说的‘真实的聊天’,也就由心说道:“现在人都是为了钱的,就像你说的正常现象,没办法啊,没有钱不能生存,人也都有活得更好的权力和选择自由。传宗接代、孩子跟谁信我以为没什么意思,屈原那样的人不也无后吗?别说一般老百姓,过去多少王侯将相也都无后,有记载的几千上万年过去了,今天谁又能确定谁是谁的后人呢?我可是不在乎的,自己这辈子能尽量活得轻松自在些就好,不想刻意为了钱伤害别人,也不想做个冤死鬼,死了还要坐在自己坟头唉声叹气的怨不停。”
“哦,你倒是想得开,除了钱多很多以外,你做现在这工作比当看门的保安轻松自在吗?”
“当然轻松自在多了。”
姚瑶想,你还没到不轻松自在的时候:“怎么会呢?”
“现在的工作和当看门的保安都是一份责任、一份工作,也都是伺候服务别人,当看门的保安要伺候服务多人,现在这工作只服务伺候你一人,这要简单些。服务多人时,人各种怪脾气不说,长得也五花八门,有的更是看着都糟心,但又无法选择,现在这工作就好不知太多了,你这样年轻漂亮,起码看着舒服,赏心悦目,就像沐浴在天堂美景一般。这当然比当看门的保安轻松自在多了。”伊梵訞也知道:这天堂美景可不是能维持多久的,随时都可能风云突变、寒风凛冽,但不能这样说,也不能有这担忧表现出来。
姚瑶见伊梵訞聊天内容变了,自己本是要掏他的底,现在变成他借故调侃自己,而且这样的自然、这样的合情合理,女人听见这样的话是高兴的,但姚瑶偏要觉得这是一种肤浅:“因为美、漂亮就能忽略其它方面吗?因为如此就真轻松自在吗?你的意思是长相是决定因数,我要是长得丑,你也就不轻松自在了,对吗?”
“漂亮、美跟长相有关,但不是长得美就真美,善良和优雅比长相美更美,在你面前我能感觉到你的善良和优雅,这是美到极致的美,这种美反而能忽略长相上的美,加上长相也美,就是完美。这样的工作干一天也是非常难得的荣幸,而且还有丰厚的报酬,所以以前那些离开的人,也都该为有过这份荣幸而感谢上天,这是非常难得的机缘和机会。”伊梵訞说话时带着满足的微笑。
姚瑶想:这伊梵訞不劝,变成哄,还说得自己心里非常舒服,这要小心,自己是不能被甜言蜜语的糖衣炮弹攻破的,要是甜言蜜语的糖衣炮弹能攻破,家里人早就降服自己了,怎么也不会上这个当,但伊梵訞的糖衣炮弹似乎更轻松自在,没有目的性的讨好基本上就是真心,也可能是伊梵訞把目的性掩饰得比较好,他要是没有点水平,一个看门的保安怎么会被选中来做这份工作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