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高柳城越来越小。
“槊哥,我们去哪里啊?”黄英跟在元槊后面边走边问。
沉默片刻,元槊回道:“去云州吧,那里地方大,应该安全点。”
“好!”黄英紧了紧肩膀上的包袱。
为什么元槊还敢去云州呢?
第一:云州城是离他们最近的地方,城防坚固相对安全。
第二:李尽忠是云州沙陀兵马使,他已然叛变作乱定然不会再回云州,云州城由刺史段楚占据绝对不会放过李尽忠。
官道上偶尔会遇到一两个逃难的百姓,衣衫破旧,面黄肌瘦,蓬头垢面。
虽说是官道其实也并不好走,砂石粗砾很快就磨穿了两人脚上的旧布鞋。
无奈,元槊只得从包袱里取出两双新鞋换上。
初春的风是干冷的,道路两边的草地是枯黄的,看不到一丝绿色。
代北之地已大旱数年,这是元槊所知道的。
他不知道的是云州刺史段楚已被叛军戕害。
数年干旱导致粮食欠收,百姓饭都吃不上更没有粮食用于缴税,只能逃难求生。
当兵的也是一样,要吃饭只能从外地运粮进来,河道干涸,漕运不通。运一斗米到代地所花费已远超出一斗米,就是说一个人运一斗米到代地,中途损耗已超过一斗米。
士兵要吃饭,要拿军饷,可税收困难,官府钱粮紧张,可是在这节骨眼上,段楚这位已六十多岁的老人要求士兵节衣缩食,同时军饷暂缓发放,等到税赋充裕时再补上。当兵的自然不干,哗变了。
以李尽忠为首的沙陀兵,倒戈一击攻占府衙,同时派人通知自己蔚州的侄子李克用来接替段楚任大同节度使。
李克用一到云州就将段楚及其仆从关押捆绑,斗鸡台上,段楚被大卸八块分给一众叛军食用,骨头被军马踏碎扬尘。
这便是斗鸡台事件。
元槊依旧向云州进发,殊不知,溃败而归的李尽忠正在城中等着他呢。
此一程注定艰辛多难。
前行大概六七十里路程,元槊远远看到一个小村庄,一片茅草房掩映在还未长出绿叶的树丛中。
“到前方村子里歇歇吧,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住。”元槊回头看了看黄英。
“嗯。”黄英应了一声,女的不比男的,远途行脚体力跟不上。
靠近村口的地方,只隐约听到惨叫声。
“有人?”元槊心中疑问。
乱兵过境,很少留活口。元槊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拉着黄英的手进了村子。
一处拐角,两间茅草房之间,一名约四十岁上下衣衫破烂的汉子被摁在地上,两个身穿军服的士兵在挥拳往他脸上招呼。旁边站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军官一脸淫笑看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一名约摸三十岁的女子。
“张校尉?”元槊眉头一蹙,一脸厌恶。
兵荒马乱,作恶的不仅是叛军,官军也一样。
“把腿打折了,看他还拦不拦!”张校尉随后便冲向角落里的逃难女子。
一声惊叫,衣衫撕裂的声音传来。
破军槊露到麻布外的槊锋呈现出暗红色。
如此恶行,孰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