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筠之捧着茶盏轻吹了一口,盖上盖子,悠然中带着几分娇弱道:“这不是怕把病气过给祖母您吗?又怕我回家以后,府中上上下下为我操劳。我才回来,祖母您便这么操心,若是我病了,您定会更加烦恼。为人子孙,哪怕不能在长辈跟前尽孝,也不能在长辈面前添忧!”
周筠之贴心急了。
海棠站在周筠之的背后瞪目,小姐这性子可是变大了。
陆氏被气得面色铁青,心中怒火腾的一下起来,指着周筠之道:“你自幼母亲不在身边,无人教导你礼数,如今成亲在即,更是疯疯癫癫,你这样嫁出去,是给周家招祸!我看这亲还是别成了,让思蕙替你去!”
不就是来给她一个下马威,教训她一翻,想让她把这亲事让给周思蕙吗?
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赵兴硕那狗东西,她从未愿意嫁给他。上辈子,是她不愿远离京城,是周家上上下下逼着她上的花轿。
这辈子倒好,一个个闻着味儿冲了上去。
周筠之站了起来,把茶放到一旁道:“祖母说得对,我母亲去得早,没能陪在我身边好好教导我。可我瞧别人家父母双亡的小姐也有,礼数也齐全得很,到底是家里有人教,可怜我,家里没人教。我幼时懵懂无知,就这么长大了,也不大懂礼数。”
“但有一事,孙女是知道的。凉州王那边写的婚上,是我的名字,这可是要写入宗室族谱,传给宗室后辈看的?让妹妹替我成婚,乃是欺君之罪。不知道周家有几个脑袋够砍的,才让您听了这昏头昏脑的话!欺瞒圣上!”
周筠之这话一落音,陆氏的脸色当即惨白无比。
陆氏年轻时认过字的,嫁人以后便安心在后院相夫教子,平日里打交道最多的不过是些后宅妇人,说的亲事也是寻常人家。
这跟皇家沾亲带故的婚事,陆氏也是第一次见,以为有个约定在,便能随意换人,却不想还有这番时。对周筠之这个大孙女她确实不满久已,所以在周思蕙来说换亲这件事时,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二孙女成了凉州世子妃,小孙子也有个依仗,这不是双喜临门?
至于周筠之,随便找个人家嫁出去就是。
还好,还好,她没强硬换亲。不然被陛下的人发现了,定是杀头的大罪。
只是,经此一遭倒是显得她这个长辈蠢笨了些,差点儿酿成大祸!
周筠之见陆氏脸色变来变去,知道她这是开始害怕了,倒也兴致勃勃瞧了两眼。
陆氏迎着周筠之的眼神,恼羞成怒道:“放肆,谁教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给我去祠堂跪着把女戒抄上二十遍,没抄完不许出门!”
周筠之看到了好戏,心满意足,乖巧上前道:“孙女去祠堂抄了,祖母好生歇着。”
说完这话,周筠之就转身走了,连背后摔杯子砸瓷器的声音都格外悦耳。
海棠跟在身后,关切道:“小姐,祠堂那里又冷又小,二十遍女戒要抄十来日!要不小姐去服软认个错,或者找舅老爷求个救吧!您要出嫁了,老夫人肯定不会为难您!”
周筠之脚步轻快向前走去:“不,我就要抄!”
秋嬷嬷跟在周筠之身后,见她拐了方向不往祠堂,瞧着像是要去自己院子的模样,急忙上前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回院子里收拾些笔墨纸砚,准备抄。”周筠之利落答着。
秋嬷嬷听罢,不敢再阻拦。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周筠之指挥着屋内的丫鬟婆子把屋内的不少东西打包收拾了起来。
大大小小的物件堆在一起,比她回来的时候带得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