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还要东西, 李翠茹的脸都绿了,可当她听清楚殷玉瑶要的什么东西的时候脸色又瞬间变白了。
“大队长,村长, 我记得我娘是为了保护集体财产牺牲的, 当时上面不但表彰了,还给发了二百四十元的抚恤金对吧。”殷玉瑶声音不高,但一个字一个字仿佛锤子一般狠狠地敲在了李翠茹的心上:“那笔钱应该归我和小磊吧。”
“不行!”李翠茹嗓子都喊劈叉了,整个人都在颤抖:“这钱不行。”
“不行?”殷玉瑶笑的十分温柔, 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犀利:“为什么不行?我和小磊是我娘的子女,我娘的抚恤金不给我俩难道给你不成?我倒不知道我娘有一个你这么大的闺女。”
外面的邻居听到顿时哄笑一片,还有爱热闹的起哄:“大成她媳妇实在不行你下去问问玉瑶她娘认不认你这个闺女, 要是她说认, 我觉得依咱玉瑶的大气, 那肯定把这钱给你。”
殷玉瑶就喜欢这种会搭话的邻居,立马附和道:“我觉得行,要不你死一个去问问。”
李翠茹知道自己说不过殷玉瑶, 只能抓住自己唯一的靠山殷大成的胳膊, 哭的撕心裂肺的:“大成, 你说句话, 这钱是不是该归你?”
殷大成自然是想要这笔钱的, 房子都没了一半, 钱自然不能再撒手了。他祈求地看着殷玉瑶, 希望她能念在多年父女的情分上松一松手:“玉瑶,你看房子都分你了,这钱你都拿走是不是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殷玉瑶看向殷大成的时候脸上的笑全都没了,冷冰冰的比看陌生人还淡漠:“你要是没再娶,那钱有你一半没毛病。可是你都有新媳妇新孩子了, 我娘牺牲的钱不是给你养后面的女人和孩子的。”
殷玉瑶对殷大成的厌恶可谓到达了极点,李翠茹和她毕竟是外人,可殷大成是亲爹啊,他不但眼睁睁地看着李翠茹欺负自己的一双儿女,甚至还想帮衬着她抢妻子留给儿女的唯一财产,他真是对他对小磊没有一点父子之情。
殷玉瑶不缺这二百四十块钱,但是她不能让这钱落在李翠茹手里,否则她对不起原主死去的亲妈!
已经心累的懒得打嘴仗的殷玉瑶就一句话:“给不给吧?不给我就去找上面领导问问我娘的抚恤金金哪儿去了,为啥她的儿女都快饿死了也没见到一分钱!”
什么?还要告状?不等李翠茹说话,大队长和村长异口同声的拍了版:“给!给!给!这钱确实得给两个孩子。”
李翠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房子没了一半,她就指望剩下那二百六十块钱以后能盖两间房子,现在还要掏出去两百四十块?
“没有!”李翠茹破罐子破摔,嘴硬到底:“我都花了,一分钱没有。”
村长一听顿时急了,眼睛瞪的和牛眼似的,张口就骂:“别她娘的放屁,李翠茹我看你是给脸不要脸,这钱你要是不还回来我立马叫人骑自行车把革委会李主任喊回来,你也别在村里改造了,跟着你娘去坐牢吧。”
殷大成害怕了,要是李翠茹坐牢可没人看孩子了,他连忙摆着手求饶:“给给给,我知道在哪儿,我去拿。”
他伸手问李翠茹拿钥匙,李翠茹不吭声捂着腰上的钥匙不给,偏偏殷大成还不敢动手抢。看的村长直憋气,狠狠地跺了下脚:“真是个废物。”
殷玉瑶看到这一幕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屋里就一个衣柜一个上锁的木头箱子,那钱不就是放在木头箱子里嘛。我记得那个木头箱子也是我娘的陪嫁,是我外婆家祖上传下来的一对雕花红木箱,一个在我和小磊的屋子,一个在东屋放着呢。这箱子我也要拿回来的,请村长帮忙找两个人直接帮我把柜子抬西屋去就得了。”
村长点了点头,不等叫人就自发跑进来几个结实的小伙子,争先恐后的找村长报名:“村长我去我去!”
李翠茹眼瞅着耍赖没用了,哭着从地上爬起来,赌恨发誓:“我去拿行了吧!我这就去给她拿!”
“顺便把你东西从箱子里拿出来。”殷玉瑶强调了一句:“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我娘的陪嫁箱子你还真不配用!”
李翠茹脚步一顿,接着头也不回的摔门进屋了。东屋里炕上两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看起来格外乖巧。她看了看两个孩子,又转身盯着地上的红木箱子,眼睛里满是不舍。
这箱子可真好看啊,她嫁过来第一天就相中这箱子了,她可从来没用过这么好的东西。想到这是大成前头那个的陪嫁,她真是心里头充满了嫉妒,怎么会有人家给女儿这么好的东西做陪嫁,她就算头回结婚的时候也不过是两床铺盖而已,这回连铺盖都没有,就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嫁来了。
她真的太喜欢这个箱子了,直到现在她每天都会拿着特意买回来的一块软布把柜子擦一遍,就连生孩子坐月子她都没落下过,可现在这箱子就要不属于她了。
既然不属于她那就毁了它吧!
李翠茹咬了咬牙,从地上拿起一块垫桌子腿的砖头就想往上砸,可是还没等砸到她就迟疑了。就外面殷玉瑶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劲,万一真砸坏了箱子,她怕自己仅剩的二十多块钱就保不住了。
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从窗外传来了殷玉瑶的声音:“我娘这箱子可一直是收拾的仔仔细细的,回头要是破了一点皮,就让你儿子长大了接着还账。”
李翠茹恨的牙根直痒痒,把砖头扔地上掏出钥匙开锁。李翠茹殷大成俩人的衣裳不多,常穿那几件带补丁的都放殷大成盖着房子时候打的立柜里,这箱子她除了放钱就只放了一套去年过年新做的衣裳。
李翠茹把里面的两个打了结的花手绢拿出来,一个鼓鼓囊囊的是装着二十六张大团结,另外一个零零散散的有三块五毛七分钱。
她恋恋不舍得捏着那沓大团结,眼泪嘀嗒嘀嗒的往下掉,压箱底的钱啊,可全没了。
外面殷玉瑶可没爱时间等她伤心,不耐烦的喊了一声:“好了没?要是找不到钱我不介意进去帮你找找。”
“死丫头!前儿怎么不病死你!”李翠茹把抽出来的二十块钱和零钱放一起依旧包好了。想塞立柜里,又怕没锁不安全,外面殷玉瑶催的急,想了想连着花手帕一起塞口袋里了。
李翠茹咬着牙出了屋,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殷玉瑶笑盈盈的脸。殷玉瑶越笑,李翠茹越憋气,可偏偏她一点法子没有,只能恨恨地把手里的钱塞到殷玉瑶怀里,憋气地问道:“给你,都给你,行了吧!”
殷玉瑶把钱一数收进了口袋里,礼貌地问院子里的几个大哥:“能帮我把箱子抬到西屋吗?”
“放心吧,我们这就帮你搬。”不等李翠茹反应,几个小伙子一把推开她,三下五除二就把箱子抬到了西屋里,和西屋原本的另一只红木箱子摆在一起,看起来十分齐整。
几个小伙子十分满意,出来问殷玉瑶:“妹子,还要搬啥,趁着今天人多一起搬了。”
李翠茹傻眼了,不敢置信地问道:“还要搬啥啊?还有啥搬的啊?你直接把我娘三个撵出去不就得了。”
殷玉瑶不搭理她,抽出了另外三张纸,殷大成和李翠茹齐刷刷地吸了口凉气,异口同声地问道:“你还要分啥?”
殷玉瑶礼貌地微笑:“家里养的鸡是我娘在的时候孵的,如今差不多三年了,这期间都是我弟弟喂的。李翠茹白吃了我两年鸡蛋我就不算钱了,但从今往后这鸡和鸡蛋一个都不能再给我动了。”
李翠茹一瞪眼,还没等说话,就听殷玉瑶继续说道:“我娘生前攒了六十二块钱,家里还有不少存粮。这些存粮就算我和小磊吃了,但钱是不是得一家一半?我这两年上学学费生活费家里总共给了十块零八毛,我凑个整算十一块钱,剩下的二十钱应该给我。”
“家里剩的粮食我就不要了。”殷玉瑶十分大度地朝殷大成点了点头:“就都留给爹了。”
李翠茹气的都冒烟了,家里就那点白面这几天都给败活了,喂了她好几顿结果一点好没捞着,剩下得到全是粗粮。等过两个月自己俩孩子能吃饭了,连个白面糊糊都喝不上。
“村长,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殷玉瑶忧伤地叹了口气:“我不占殷大成和李翠茹的便宜,但我娘留给我和弟弟的东西,我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大队长和村长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房子都分一半了,抚恤金也拿了,剩下的东西这么分也说得过去,他们也不想帮着李翠茹费口舌,这婆娘心肠不好,吃点亏还能长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