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弟弟跪在地上,宣琼琚也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宣琼琚从小跟他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弟弟从小要强,让他服软都很难,更别提跪地求饶了。
宣琅琊忽然握住她的手,说:“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要是从高台上跌落下去,过暗淡的日子,这比死更可怕!
宣琼琚闭上眼睛,是在思考自己究竟该怎么做。终于,她蓦然出手,给了弟弟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说:“你起来吧。”
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就是,我不会告诉父亲的。你起来吧。
当着自己念念不忘两年的女人,被亲姐姐打耳光,宣琅琊觉得,自己的自尊都碎成渣了。然而自尊碎成渣,也比跌落高台要强!
他站起来,出声道:“多谢阿姐。”
无论如何,阿姐都是我的亲姐姐,她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宣琅琊如释重负,他转过身,说:“我让玳平去找大夫,给阿姐包扎伤口。”
宣琼琚却定定站在原地:“你先别走。”
宣琅琊回头,就看到了满身血痕的玉生香。
在他的回忆里,玉生香一直生活在锦缎和鲜花里,跟腥风血雨八竿子打不着。如今看来,她满身鲜血,身佩长剑,当真怪异。
宣琼琚朗声道:“欠阿香两年的道歉,今天该连本带利地还给她了吧!”
玉生香想起那个雨夜的恐惧和委屈,尖锐的感情涌上心头,仿佛重回故地。
没有人保护她,没有人相信她。更可怕的是,她自己也没有能力保护自己!
宣琅琊回过头去,眼神十分复杂。
我的自尊已经碎成渣了,你们还要让它碎得更彻底一点儿?
玉生香深深吸了几口气,看着宣琅琊的眼睛:“你的确欠我一个道歉。”
宣琼琚挪动脚步,走出门去:“我在门外等你,你必须给阿香道歉。”
宣琅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是我的姐姐,你……”
宣琼琚没有回头,她定定道:“你若是不给阿香道歉,包庇那贱人的事儿,说不说出去,我可要再掂量掂量了。你也掂量掂量。”
言罢,宣琼琚就走出门去了。
他从小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天之骄子,无论干什么都被人捧着、惯着,何曾有过今日的难堪?宣琅琊觉得心里快要滴出血来,他抿着唇,仿佛这样就能抵御突如其来的羞辱。
向阿姐求饶犹可,阿姐是他的阿姐。可是玉生香……他不想向玉生香道歉。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今日他要是不向玉生香道歉,明天可就身败名裂了。
玉生香一边用白纱布拭剑,一边逼视着他。
“当日是我混账,玉姑娘别见怪。”宣琅琊咬着牙,从嗓子里挤出这几句。
玉生香丝毫没有接受的意思,还是冷冷看着他。
宣琅琊又道:“还请玉姑娘……原谅我。”
说完,宣琅琊有种撞墙自杀的冲动。怎么能这么丢人!他本以为,让阿姐来杀了缠骨娘,就没事儿了。何曾想阿姐把玉生香带了来。
玉生香在心里嗤笑,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侠客干什么?你轻飘飘两句话,也不能把我受的伤害揭过去。
不过,也正是因为你玷污了我,我才机缘巧合地踏入梦寐以求的江湖。世间之事,说不出缘法。
玉生香骤然开口:“《活色生香录》,跟你有没有关系?”
宣琅琊疑惑道:“玉姑娘,你说什么活色生香?”他指着自己,“你说我活色生香?”
玉生香:“……”要点脸吧。
玉生香冷声道:“我说《活色生香录》。”
很早以前,她就怀疑,《活色生香录》的流传,是有人在暗中操作。因为,当年它流传得又快又广泛,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会是谁呢?
宣琅琊摇头道:“这一次,你真的冤枉我了,与我无关。”
他说与他无关,玉生香在心里相信了。毕竟,《活色生香录》的流传,也坐实了宣琅琊风流轻佻的罪名。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阔别两年的二人,静静对视了片刻。然后,玉生香移开眼神,宣琅琊给她的伤害,她已经逐渐释然了。
宣琅琊静默地转过身去,心中无比屈辱,屈辱到不愿意睁眼。然而,他对玉生香,还是有眷恋的。
毕竟玉生香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玉生香还是个不会屈服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最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