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剑来到一片特殊的森林,这里很美!青青的树缠绕着藤蔓,藤蔓上开着彩色的花。有红的、黄的、紫的、白的……,却不显得拥挤。从茂密的树冠中依稀有阳光被切成碎片洒下,地面铺了层青青草。白云在天边流走,偶尔变换着形状。蓝天澄澈地映着那一方池塘,彼此倒影。
箫剑含了一根草,微微咀嚼着苦涩,迷恋地望向天空。他双手枕在脑后,斜倚着一棵青葱大树,旁边是断月也在斜倚着同一棵大树。金罗在草地上肆意撒泼打滚,扑蝶玩闹。金罗跟着箫剑,慢慢学会了很多。他知道箫剑的过去,知道他几乎一直孤独,但脸上始终挂着会心的笑容。没有人天生孤独,但有的人可以爱上孤独。有的人可以爱上别人不喜欢的东西,可以享受逆境困难,甚至可以享受痛苦。金罗想起自己,曾经被仇恨压迫得太紧。也许不需要这么在意,仇是要报的,但当下也可以过的快乐。和箫剑在一起,他很快乐,他的生命中从此不止有仇恨,还有箫剑。他从心底里认可的主人,虽然箫剑是将他当作兄弟。
“箫剑,来一曲。”断月享受着和风,这里没有夏的炙热。
“好!”箫剑微眯着眼,看着蓝天应道。拿出唳天箫,轻柔划过箫孔,对在嘴边。微微的气流灌入其中,在里面回旋激荡。箫剑忘了《箫唳天曲》,只是按照自己的意境来吹奏。风儿轻轻吹,花朵传来妙香,萦绕鼻间。白云在蓝天上嘻戏,鱼儿在池塘边停留。金罗在草地上眯着眼,看着天空、箫剑、断月……,鸟儿在树上沉默,彼此依偎。断月在闭着眼,头渐渐滑落到箫剑的肩膀上,嘴角挂起安谧的笑。箫剑在缓缓吹奏……没有箫声,全是箫声。这也是浮声,箫剑心中闪过丝明悟,但他不去理会,让它自然酵吧!
曲罢,断月靠着箫剑的肩头睁开双眼,一双夺人心魄的眼睛盯着箫剑,“真好听!”。金罗枕在箫剑的脚边,竟睡着了,这份闲适连箫剑都有些羡慕。箫剑骄傲地仰了仰下巴,斜视这断月勾魂夺魄的面容。前方,一只翠玲鸟飞出,径直飞向箫剑。旁边还有一只流萤?!白天的流萤光彩不在,只有像普通昆虫一样的外表。然而它们的到来显得这样突兀,因为整个森林都在沉眠,唯有箫剑和断月最先醒来。翠玲鸟和流萤飞到箫剑身前,非常人性化地施展了一个奇怪的礼节,然后用位面通用语说道:“尊敬的人族,还请你继续吹奏。作为回报,我们两族将献上我们最高的诚意和友谊。”
箫剑好奇地看着这一幕,本想问一句为什么,哪知身旁的断月抢先问道:“最高的诚意?有萤火羽霓裳吗?”断月急切的样子,就像见了腥的猫。
翠玲鸟和流萤面露难色,它们打量着眼前的这对人族,不断从心中计量。这对人族,倒也配的上族中圣物,想必领会答应的。“这……这个有,但是你们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什么代价?”断月急切地问道。
“嗯,一直吹奏,知道我们领觉得可以了。”翠玲鸟斟酌着言辞。
断月急切地蹭了蹭箫剑。哪知箫剑突然说道,“我觉得你这身灰白两声的裙子也很美。”
双方的脸色都变了变,断月睁大着美目,看向箫剑。略显薄怒地说道:“你说什么?”
箫剑当下就怂了,连忙改口:“我们答应了。”然后小声嘀咕,“不过是想试探一下,看来我真的没有选择。”
断月笑吟吟地看过了,略显俏皮地说:“当然,谁叫你欠我的裙子。”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立马改变态度,楚楚可怜地看向箫剑,“箫剑哥哥,你,你还要给我裙子。好不好?”
箫剑的心当即就融化了大半,但本来就这么想的。于是若无痕迹地点了点头。微微低头,专注地抚摸着唳天箫。这些时间,其他的都进步不少,反而《箫唳天曲》倒落下许多了。即使是箫剑在音韵上很有天赋,也是困在最初始的浮声。不过也不指望《箫唳天曲》成为重要的攻击手段,更多的是箫剑的一种情趣。但这也不是他落下《箫唳天曲》的理由,好在这倒是一个十分不错的练习机会。箫剑吹奏起《箫唳天曲》,曲子自身只有一种意境,那就是声音。但曲子要求的意境却可以有很多,比如什么生灭、枯荣……对于箫剑,则是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意境融入其中。风,卷起草尖舞蹈,飘飞蒲公英的梦想,流窜白云的嘻戏……风,在池塘上走过,惊起圈圈涟漪,却让警惕的鱼儿如痴如醉。风,在树丛间跑过,带走树叶沙沙的欢笑远去……火,像来自地下,强势的震动中喷涌而出。火,像来自天上,霸道之中焚灭一切。火,像来自虚无,突兀之间的毁灭与热情。火,带来温度,带来光亮……阴阳、生灭、枯荣、快慢、高低……对立的美悠悠而去。空间,像包容一切,万物森罗。空间没有极限,没有尽头……声音来自一种共振,能量的振动传播……箫剑不断地将他自己的感悟演奏,是夜,流萤忘飞,栖落花间;是晨,鸣鸟忘啼,就像没有醒来。断月本来是不满地冷哼一声,但当箫剑吹奏时,她也安静地享受。
一曲就是一天一夜,一曲好似一生一世,一曲就像一场颓长的梦不愿醒来。一曲罢,森林间更加安静了。鸟儿闭嘴,花儿含苞,只为期待箫剑接着表演。金罗也继续做着美梦,都不愿醒来。断月醒了,看着箫剑,笑吟吟地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反正最沉入的是她,最早醒来的也是她。只见她拿出一张琴,这琴箫剑见过,正是残魂山上的那一张。箫剑极有默契地知道他要干什么,随即将箫孔对着嘴边,悠悠吹奏。“叮咚……”琴声似远山上流淌的清泉,拂过明月捣衣的石旁,松林下一片寂静。箫声像和风物语,低低歌唱每一朵含苞的花和每一只酣眠的鸟……琴声像战场杀伐,百万铁骑卷境,无数刀枪争鸣。箫声像天地悠悠,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琴声像大海,波起浪卷,翻天覆地;波平浪静,浮光跃金。箫声像海鸟,永远飞翔在大海之上……
生灵们做了一个长而诡异的梦,时而轻灵如风,时而焦狂似火,时而美丽,时而恐怖……但他们的心是安静的,像结冻了的湖面,嘴角挂着与心绪不一致的安谧的笑。如果说之前的一曲是箫剑对意境的掌握的话,这和断月伴着的一曲就是对心境的掌控。这慢慢偏离了《箫唳天曲》,却又脱其中的内容,这才是音乐。而能与断月谐鸣不禁说明了箫剑在心境的造诣非凡,还从侧面说明了两人的默契到了个十分恐怖的地步。心境不像意境,它无法直接体现在实力之中,但它可以影响对自身的掌控,以及对世界的感悟。心境虽然没有直接提升实力,但它说造成的影响却是巨大的,长远的。
森林一角腾起一阵强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出世似的。翠玲鸟和流萤从强光处飞来,看来那“强光”就是它们要箫剑吹奏的目的所在了。不过对于“强光”是什么?箫剑并不感兴趣,他在意的是断月的萤火羽霓裳。翠玲鸟飞到箫剑身前,又做了一个不明的礼节。“尊贵的人族,谢谢你们的帮助,我们领答应了你们的萤火羽霓裳,还请在多等一会儿。明天清晨的时候就可以给你们了。还请两位尊敬的人族随我们前往族中,我们好为两位量身定做。”翠玲鸟的话语里透出浓浓的喜悦,似乎箫剑的确帮了它们很大的忙。
“走吧!”箫剑也是面带微笑。他的心情也很不错。用脚踢了踢还在酣眠的猫咪,“走了,金罗。”随即跟着翠玲鸟和流萤来到它们居住的地方。是池塘的另一面,水草肥美。岸边的卵石被太阳晒得暖和暖和的,被流水洗得光滑光滑的。五颜六色的卵石接着清清的池水,翠玲鸟引出一群同伴叽叽喳喳地环绕箫剑和断月飞舞,像是在记录着什么。在位面,翠玲鸟和流萤可是久负盛名的裁缝师,其中两族的巅峰之作——萤火羽霓裳是位面最美的衣服之一,比断月之前的血天绮罗名气还要大。当然萤火羽霓裳的做工也极其繁杂精细,而它又十分脆弱,几乎经不起任何战斗,即使萤火羽霓裳的每一次编织都需要翠玲鸟和流萤的至诚祈祷。并且萤火羽霓裳的编织过程中分工极其复杂,不是大族群很难支撑这样的分工。因为它牵扯到的职种很多,一般小的族群并没有这么细的分类。当初断月也只是试探性地问一下,哪知道这里居然可以有萤火羽霓裳。来到池岸边上断月有了一丝明悟,它们居住的地方不像看上去那么小,而是一方小世界。断月和箫剑懒洋洋地躺在卵石上晒太阳,顺便断月和箫剑聊着。但对于这些话题,一般都是断月讲,箫剑听。
听耳边莺语,听微波阵阵,看满天繁星……流萤带着绿色的光,飞来飞去。一大群一大群的,好像一场绿色的光雨,又像一阵绿色的光风。夜,静的像一杯淡淡的茶,悠悠暖意中沁人心脾。晨光破晓而来,启明星高挂。同样一夜未眠的翠玲鸟和流萤们带着一卷星云飞来。绿色洋溢间,带着梦幻的色彩。一闪一闪的光点铺在如翠一般的羽毛上,排列出一幅奇异的画。是一幅山水画,又像一幅田园诗像两个相拥的人,像一曲琴箫谐鸣……突然,星云分开,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朝着箫剑而来,一部分朝着断月而去。箫剑有些意外,而断月则是满脸期待。啾啾飞鸟,极为细致地为箫剑和断月穿上萤火羽霓裳,满意地看了一眼后随着流萤远去,这是它们的诚意和祝福。
箫剑不得不慨叹萤火羽霓裳确实是最美的衣服,即使断月穿着残缺的一半,依旧美得不像话。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丽,如果非要强加,那就是美到世界都是以她为中心。其实箫剑也不差,但他只是感到衣服合身而已。断月高兴地笑了笑,然后送给箫剑一个完整的拥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