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子殷早早来到沈氏草堂,虎娃与梅妹正在帮着八两一起打扫着卫生。
小八两手上活计不停,看着梅妹无声傻笑,似乎很有好感,就连看到虎娃拿着脏抹布把他擦过的地板又擦了一遍时也是满脸笑意。
脏了就脏了,我再擦遍就是,可不能骂虎娃,他毕竟是梅妹的弟弟呢。
子殷这一年经历颇多,成长的也快,早不是一年前那个对感情一知半解的青头仔,此刻的他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厅中三个小娃。
沈明不知何时来到子殷身后道:“吃过早饭了么?”
子殷点了点头。
“那便走吧。”沈明说罢又牵起子殷的手,向城外走去。
依旧不知所以,不过半柱香,子殷已站在小村口,速度比起昨日又快了些!
子殷跟着赵明进了村,村民仍旧见不到他俩。
村里景象有些不同,子殷发现梅妹的屋前竟放满箩筐,他看向赵明,见他点头,便走近了看。
箩筐里都是新鲜的新菜,还有熏肉!
这时旁屋传来吵闹声,他走过去瞧,是王婶家。
难怪村里不见人,原来几乎都在她家。
不过寥寥数十人,便把王婶家挤得水泄不通,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指着王婶尖声道:
“王婶,你家二娃赶走了梅妹,得罪了先生,要是先生不帮我们了,我们这才好些的日子就又没了。你们必须去道歉,把人家请回来。”
王婶抱着他孙子的头,奶孙两个站在那里动也不动,这时其他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我说啊,就该把他们赶出去,兴许啊,先生能消消气。”
“就是啊,你说王婶也就真狼得心,把他姐弟俩赶出屋子不够,还得赶出村子。”
“两个小娃娃吃不得好多滴饭,哪个晓得他们这么狠心囖,真个不似人……”
七嘴八舌,各种乡音听得子殷头昏脑涨。
村民一直指指点点,原本颤颤巍巍的王婶突然一声尖吼,顿时鸦雀无声。
“啊!!!”
“你们说,啊?说死老太我算了,这两个娃娃,自打出了我门口那日起,你们谁给过她活干?谁给过她工钱?谁给过他们一顿好饭?”
这时有个妇人挺胸,刚想说话,王婶指着她一顿骂:“哦,张嫂,你是给过他们一把枣子,还没有烂,能吃,可他们怎么来的啊?”
姓张的妇人涨红着脸,却没有说话,只听王婶又道:“一个十岁的女娃娃,给你舂了两天的米,手都肿的穿不进衣服,你就给了她一把干枣!”
王婶似乎太过激动,咳嗽了两声,这才放低音量道:
“不错,他们是我赶出去的,我对不起先生,可我有什么法子?我老了,孙子也年幼,我也只作得了这么点粮食,他们俩娃娃一天比一天吃得多,我和孙儿就只有一天比一天吃的少,他们不走,我们四个都会饿死!”
王婶松开孙儿的头,用颤抖的手指一一在村民面上指过,道:
“老妇我,好歹养了他们两年,你们养过吗?老妇与孙儿若也没有吃的,你们愿意施舍吗?你们拿得出来吗?啊?咱们啊,谁也别说谁了,先生要怪也怪不得,我们养不起啊!”
老妇说罢失声痛哭,一个屁股跌到地上,其余人眼眶微红,慢慢退了去。
子殷眼眶有些湿润,回头问沈明,道:“先生是否早就知道是这个原由?”
沈明道:“算是猜到吧。走吧……”
子殷见沈明要走,一把拉住,道:“先生不帮他们?”
沈明道:“已经帮过,再帮,还不是时候,给的多了,他们就会忘了自己。”
子殷默然,若有所思。
赵明又道:“他们知道怎么活下去,这便够了,怎么能活的更好,他们自己做不到,这就要看小公子你了。”
子殷站定,沉声道:“先生知道我是谁?”
赵明笑道:“论起来,你该喊我一声师叔。”
二人步行回了城,比来时慢了很多,忽然赵明抬头看着大梁城,道:
“还是来人了,小公子,你的棋罐可还在?”
子殷点头道:“在大梁府内。”
“好,你回城抱好罐子,今日,我便送你一颗棋子!”
说罢提着子殷,缩地成寸,眨眼之间,已到大梁府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