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兼掐灭了烟,立刻做了一个决定。
“去双柏大厦对,就是那个双柏大厦商务楼,新江桥东南角那儿!”他拦住了路边一辆出租车。
那个双柏大厦,就在顾违租住的地下室附近,那一带王兼算是比较熟悉,可是这次,他却觉得这一路无比遥远。
尽管路况还不错,王兼在出租车的后座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中不住的念叨:“快点啊,快点啊”
刚才与顾违通完电话,他的目的达到了,那种憋了一年的气总算给排解出来,他就是想亲口告诉顾违:“我是对的,你是错的!”
可是,顾违的表现,说话的语气,以及最后那段没说完的话,让王兼莫名的感到很难受。他与顾违已经认识接近十年,大学期间就是室友,后来顾违短暂的去中宇航工作过一段时间后,又成为他的创业伙伴和亲密战友,他对顾违的性格太了解了。
“顾违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而且性格往往很激烈,正常状态下,他在了解到天星展讯取得的进展后,不可能表现得如此波澜不惊,除非哀莫大于心死!”
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王兼总算到了双柏大厦。
他给司机甩下一张百元大钞,然后跳下车。
“不用找了!”
刚刚站稳看清眼前的双柏大厦,王兼皱了皱眉。
这个商务楼的状态实在有点破旧,有些斑驳的外墙,阴暗的大堂,大堂里没有前台,形形色色的人就在这里自由的出出进进,形形色色的公司标牌如同狗皮膏药般贴在门口。
在其中,他找到了星宿源。
整个商务楼也只有八楼,星宿源就在三楼。
王兼走到电梯间,稍微等了一会儿,电梯还没下来,他干脆就冲进了旁边的楼梯间,一口气跑上三楼。
三楼似乎入驻了好几家公司,他沿着走廊快速的扫视着。
就在他看到了“星宿源”三个字的时候,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黄韬?”
“王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黄韬正满心焦急的从公司里走出来,刚到走廊,便撞见了王兼,他吃了一惊,又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当时王兼和顾违分家时,他选择了顾违。
“待会儿再聊,我来找顾违,你先带我去!”王兼顾不上叙旧,而是急促的问顾违。
“顾总啊我也在找他他刚才还在的,但转眼间就不见了”黄韬的眼神有些疑惑。
“什么?刚才还在?那他会去哪儿?”王兼急了。
“我也不知道我有些担心他。他这几天的情绪不太稳定,公司出来快一年了,我们的产品都没有研发出来,眼见着天星系列的老本都要吃完了王总,当着你我也就不隐瞒了,产品研发没进展,光投入,没产出,公司一直在亏,员工也走了好几个,唉,所以顾总他一直很郁闷,最近这两天他表现得更加暴躁不过,刚才他接了一个电话,突然一下子变得很平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脸色十分惨白,很难看我看到之后,觉得于心不忍,想跟他聊几句,但手头上临时有个事,一忙完,再去找他,他就不见了,问员工,也没人知道他去哪儿,所以我才跑出来找,这不就碰见你了嘛”
“那个电话是我打的!”王兼心中暗想:“听上去,顾违这小子遇上大麻烦了啊都快一年了,如果一直亏本失血,那可非同小可,更何况他们星宿源的钱就是当时分家时的那些,家底也不厚”
想到这里,他问道:“我刚才从楼下上来,并没有看到他,而且,我记得,电梯在六、七楼一直停着没下来,所以,我是从楼梯间跑上来的,这栋楼除了那几部电梯和那个楼梯间,还有别的通道吗?”
“没有了,这个商务楼比较老,设施都陈旧了,即便是那个楼梯间,也时不时被消防的人警告,说太窄太小。但有什么办法呢?”
王兼猛地在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念头,继续问道:”那你们商务楼顶楼是封闭的,还是开放的?有天台吗?“
”这个嘛好像有个天台,可以上去的“说到这里,黄韬脸色一变,盯着王兼吞吞吐吐的问道:”你你是说“
”来不及了!赶紧!“王兼马上转身,往刚才自己上来的楼梯间奔去。
黄韬愣了一愣,也赶紧跟上。
顾违一步一步的走完最后几节台阶,麻木的打开那扇满是铁锈的门。
眼前是双柏大厦顶楼的天台,说是天台,更像是上天随意的往这栋商务楼的顶层扔了几块水泥,拼凑成了一个不算平整的场地。
地面有些泛黄,并没有太多人来过的痕迹,只是零星的散布着几根烟屁股。几处用于晾晒衣物的铁架已经被绣蚀得面目全非。
顾违踏上了这片场地。
从那扇门一出来,他就觉得传入耳朵的噪声一下大了起来。
汽车的轰鸣、胎噪、太多尘世的声音。
他觉得自己稍微清醒了一些。
”我这是在干什么?“
顾违睁大眼睛,看着四周。
相比四周动辄十几二十层的大楼,这栋楼像是一株毫不起眼的小草。
可是,阳光依旧洒在这座不起眼的商务楼顶端,
按理说已经是初夏,可顾违竟然觉得有一丝发冷。
”我这一年都在干什么?一事无成!当初说要自研芯片和模块,芯片和模块在哪儿呢?什么都没有!投了这么多钱,一点水花都看不见!公司一直在亏钱我能做些什么?昨天,那个高利贷已经第二次来催我还钱了离开家乡到北京这些年,一事无成!不光没赚到钱,还背了债,我拿什么去见爹妈和回老家?什么都没有!早知这样,我当时干脆不考大学,就在家里呆着种地,或者出来打工,或许这么些年还能积累一点钱”
顾违面无表情,像一具僵尸般,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天台的边缘挪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