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做金牌离婚咨询师,韩青被锻炼出来的真正看家本领,不是像某省狗仔那样盯梢偷拍,而是从一大堆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中,以最快速度,抓出最有用的那几条。
上辈子,凭借此本领,他曾经在一名少妇长达半小时对丈夫的控诉中,敏锐地发现了其实少妇自己也另有新欢,将自己咨询服务费果断要出了一个天价。
上辈子,凭借此本领,他曾经在另外一名委托人提供的上万条微信记录中,挖掘出了最关键了几条,进而证明其丈夫已经跟别人另外筑就了爱巢,并且距离她的家,只有不到两百米。
上辈子……
上辈子种种,都已经成了过去。
这辈子,他不再需要再赚黑心钱。但被别人黑到头上,也不妨碍他凭借同样的本事翻身。
将上辈子赖以吃饭的本领发挥到最大,从张帆刚才好心的提醒中,韩青至少发现或证明了四件事。
第一,红莲教在永兴军路树大根深,不仅仅把持了区区一个定安县官府,其他州县以及转运使衙门里头,也渗透进了很多他们的人。
第二,所谓黑道对自己悬赏追杀,必然来自红莲教。自己掀翻了张县令和周主簿,虽然没有令红莲教伤筋动骨,却已经激怒了它,让它必杀自己而后快。
第三,红莲教教规之森严,远超过大宋的律法。县令张威自杀,并非畏惧朝廷对他的处置。而是触犯了教规,或者耽误了红莲教的大事。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永兴军路,很多高官,甚至知州、转运使、经略安抚使这一级别当中,都有人知道红莲教的存在。
而这些官员为了保证自己任期之内不出现“大篓子”,都对红莲教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如此,问题就变得“有趣”了起来。
官府之所以先在暗中,后来又公然通缉韩某人。一方面,是因为永兴军路各级官府,早就被红莲教渗透成了筛子。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解决韩某这个提出问题的人,进而继续遮掩红莲教于永兴军路的存在。
如果当日不是窦蓉反应及时,韩某人跟着王全去了控鹤司设立在京兆府的据点。即便王全这个控鹤司的小头目,真的像他自己所说那样,只想将韩某人保护起来。韩某人肯定也难逃一死!
而大宋朝廷既然在永兴军路,设置了控鹤司分部,就不可能对红莲教的存在一无所知。
无论与公还是与私,朝廷派出来的控鹤使,或者大宋另一个秘密部门皇城司派下来的探子,多年来都会不断将红莲教的消息向上汇报。
朝廷一直没有任何表示,是根本没拿红莲教当一回事?还是有人故意压下了这些消息?
以韩青两辈子的生活经验,他不相信,任何政权,能容忍红莲教与自己共同控制数省之地。
华夏这片土地,自古以来就不存在政教合一国家。任何想要染指世俗政权的宗教,肯定会遭到仁人志士的迎头痛击。
如今,遍地无主佛寺,就是明证!
所以,无论是大宋朝廷还没拿红莲教当回事,还是朝廷中有高官故意压下了红莲教于永兴军路存在的事实。对韩青摆脱眼前困境,都是好事!
张帆有一句话,其实说得没错,韩青单枪匹马,不可能斗得过整个红莲教。
但是,张帆却没意识到,韩青可以借力打力。
方法很简单也很直接,就是让大宋朝廷,迅速意识到红莲教的真实情况,将地方官员们试图捂住盖子,彻底掀个底掉。
而在永兴军路,找到某个具体的人很难,找到一个庞大的邪教组织,却容易得多。
树大必有枯枝。上辈子的经验早就告诉过韩青,越是庞大的组织,其内部越容易混进蠢货和投机者。而这些蠢货和投机者,就是构成了组织自身的无数把柄和漏洞。
只要韩某人将红莲教的把柄和漏洞,给暴露出来。某些地方官员们就必须想办法遮盖,红莲教就必须像处置主簿周崇那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壮士断腕”。
无论是遮盖,还是壮士断腕,都必然造出动静。
永兴军路这边造出的动静越多,汴梁朝堂上的高官,越难把事情压下去。大宋朝廷那边,越会提前做出警觉和反应。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某些地方官员和红莲教,必然会加大对韩某人的反扑力度,让韩某面临更多的危险。
但是,再凶险也不过是血溅五步。
韩某人即便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做,红莲教和地方上的那些贪官污吏们,也不会停止对韩某人的追杀。
既然前进后退都是死路一条,韩某当然要挥舞起兵器继续前冲!
一边策动坐骑,远离金牛寨,一边快速地开动脑筋。
随着晨光出现,韩青眼前和心中的道路,都渐渐清晰。
大的方向找到了,接下来,就是如何具体实施的问题了。
这点,对上辈子当过金牌离婚咨询师的韩青来说,好像也没多难想。
据他所了解到的情况,刘司仓是因为分赃不均,被周崇派人所杀。
因为担心转运司衙门,从刘司仓之死,查到第四粮草中存粮,大部分都已经被盗卖的事实,周崇派去的人,又画蛇添足放了一把大火,将粮草烧成了白地。
当晚值班的粮丁,并没有全部葬身火场。几个逃出来的家伙,被金牛寨的弟兄们找到,送进了定安县衙。
后来没多久,定安县就被韩某人给搞了个天翻地覆。县令张威,未必顾得上将所有粮丁杀掉灭口。
而张威死后,至今还没有新县令上任。那些粮丁,就暂且没有性命之忧。
此外,周崇和刘司仓联手盗卖官粮,必须能找到下家。
定安县并非什么大州大城,有实力且有胆子,将那么多官粮吃下去的,恐怕还是非红莲教的人莫属!
“如此,就先从那几个粮丁,和存粮去向查起好了!”对着初升的朝阳,韩青缓缓握紧了拳头。“尔等想要韩某的命,尽管放马来战!”
“姐夫,姐夫等等,等等我们——”还没等他将拳头放下,身背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
“窦沙——”韩青愕然回头,恰看见,窦蓉和窦沙姐弟俩,各自乘着一匹骏马,风驰电掣般朝着自己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