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秦江月所料,温颜跑了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再次见到她,她状态已经调整得很好,和原里一样并未气馁。 “师兄。”她站在窗外说,“我将那些花都重新种好了,花是花,菜苗是菜苗,它们都有了各自的去处。虽然我觉得,花和菜苗本身,可能不想要自己现在那个去处。” 屋子里,薛宁听到这话直接麻爪。 女主这话不能更直接了——花自然是温颜,菜苗那就是薛宁。 她们现在各自的位置是固定的,可她们还真是并不想要现在这个位置。 从薛宁那盛怒之下的一句话,温颜已经捕捉到蛛丝马迹。 她是真心希望留下来陪秦江月。 薛宁就不一定了。 或许薛宁也是别无他法,被迫留在这里。 如果有的选择,薛宁本人也确实更希望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熬过大结局再出来。 秦江月目光移过来,她莫名心虚,没敢看他的眼睛,直到他说:“咸了。” “什么?”薛宁回神,睁大眼睛,“不可能!” 居然质疑她的厨艺?薛老师不能接受! 什么花和菜苗都被她抛在脑后,她严肃地尝了一口汤,哇!今天的汤也是素汤,豆腐鸡蛋娃娃菜,白白嫩嫩的一碗,鲜掉牙齿,太好喝了! “一点都不咸,你怎么能喝出咸味来?我都没放什么盐。” 薛宁放下勺子,控诉秦江月的味觉,秦江月端正地坐在那,视线落在她放下的勺子上,再抬起来时,眼中的微光有些发冷。 薛宁心一哆嗦,听到他说:“那是我用过的。” “……” 勺子是秦江月刚才喝汤用过的。 她一着急直接用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就是用一个勺子喝汤,撑死算个间接接吻,她可是现代人,才不在意这点接触。 薛宁不断在心里念叨这些,脸还是不争气地红了。 “……用都用了。” 她背过身去,手捧着脸使劲拍了拍,没能成功给脸颊降温就算了,反而还越拍越热。 又不能像以前一样躲出去,毕竟外面还有两尊大神,还是屋里更清静,于是只能这么耗着。 不知过了多久,薛宁脚趾都快抠出一座城堡了,秦江月终于有了回音。 “你说得对。”他用认可的语气说,“用都用了。” 薛宁觉得血压在升高。 明明是认可了她,她却更紧张,汗毛都竖了起来。 转过身去,看到秦江月已经别开头,他忙了半天终于得空休息,用完膳食就感到疲惫无比。 撑着桌面站起身,慢慢来到床榻边坐下,他领口微微敞开,里衣雪白,发丝稍乱,薛宁看得有些入神,心又跟着他风车一样地转啊转,接着很突然的,他目光冷漠地看了过来。 眼神交汇的一刹那,薛宁感觉到难言的 杀意,可秦江月分明是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心湖随着他的微笑泛起涟漪,还不待薛宁冷静下来,就听到他再次开口。 “你说我该怎么称呼你才好。” 好奇怪的问题,薛宁怔了怔道:“你想怎么叫都行。” “是吗。”秦江月慢慢说,“我叫了你就真的是吗。” 薛宁耳边丧钟轰鸣。 他怀疑了! 他绝对是怀疑了! 她终于到秦江月准备摊开来说的程度了吗! 薛宁心提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床边的青年,明明他现在累得抬手都困难,可她压力山大,随时准备跳窗逃走。 看他平静的表情,就知道他绝对不是刚刚才怀疑,应该是早就在猜测她的真实身份,只是没办法确定她这具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罢了。 小神龟这会儿也吃完了,他们对话没避着它,它听得云里雾里:“真君,您在说什么呢?” 猛地听到它的声音,薛宁心中大定,是了,原身的契约灵兽还在这里,都没察觉到她有任何不对劲,说明她穿得很彻底,秦江月就算心里怀疑,也拿不出她掉包的证据。 只要她死不承认就行了。 薛宁鼓起一口气正要开口,就听秦江月道:“没什么,闲聊而已,不必紧张。” ……她汗都下来了,脑子里都让人当成夺舍的怪物被砍死好几轮了,你现在说闲聊而已? 真的吗?我不信。 “我才没有紧张。”她强撑道。 秦江月淡淡地收回视线,
躺下闭目休息。 人家都不提了,薛宁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这个送命题,但她还是心有余悸。 抬手抹抹汗珠,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平复下心情。 于是她出门种地去了。 秦白霄在练剑,温颜没事做,也在屋里入定修炼。 房门外还算安静,薛宁闷头种地。 三人各司其职,倒也算相安无事。 一墙之隔的屋内,小神龟没跟出去,它吃太饱了,有点撑,正肚子朝上和秦江月一起小憩。 它离他很近,也存了心思要照看他,所以他睁开眼时,它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到了嘴边的关切突然被那个冰冷杀意的眼神煞到,小神龟一哆嗦,龟壳翻了过来,四肢和脑袋缩进壳里,只剩下尾巴还在外面。 秦江月瞥了它一眼,这副胆小畏惧的样子,倒是和它的主人一样。 他才说了两句就吓得脸色煞白满头冷汗,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问题。 她的问题往轻里说,只是对着他一个将死之人,没什么太大影响。 往重里说,她甚至能蒙骗过契约灵兽,本事哪里就如表现出来的那么差? 她真的不是她吗?那糟糕的剑道筑基,与从前没有任何不同的木灵根,又都是伪装不出来的。 或许真的是一体一魂,却两 种人格,情绪本就不稳定的人在面对危机的情况下催生出了另外一面,在被险些点破一切时,自然也会感到慌乱。 秦江月闭上眼,降魔剑的视角投射在他破碎不堪的识海之中,哪怕隔着一道墙,他也能看到薛宁在种地的样子。 她认认真真将一颗颗种子埋好,用绿色的木灵培育根苗,令它们快速发芽。 降魔剑就在她头顶,但剑光隐去,她一点都没发现,并不知道死亡来临。 为何想要她死,其实很简单。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她并非是出现了两种人格,而是哪里送来的高明奸细,能够扮演得连他都看不出不是本人的破绽,目的和后果都会非常可怕。 这种怀疑不是第一天产生,但是今日才不断冒出杀了她的想法。 为什么呢?因为—— 菜园子里,最后一颗种子发芽,再次将菜地真正恢复原状,薛宁的心平静下来,脸上露出点滴的喜悦来。 她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捶了锤酸疼的腰,原身这身体真是太差了,都修仙了,弯腰时间长了还是会疼。 抬手擦擦额头汗迹,薛宁发现辫子散开了,发丝零碎,乱七八糟的。 看着实在不顺眼,她干脆把发辫解开,甩了甩头,用白皙的手指一点点通发。 发丝与手指,黑与白两种颜色极致反差,她一下又一下地通发,发尾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动,因为之前一直编着辫子,散开之后头发会保持一种很自然漂亮的卷度,阳光投射在乌黑柔亮的长卷发上,带起一阵波光粼粼,像海底缱绻人心的海藻,妖冶而富有生机。 秦江月双眸猛地睁开,降魔剑即将朝着薛宁天灵盖刺下去的一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何今日一再想要杀她? 因为她让不该闪动的星辰闪动。 因为她让沉默幽暗的山谷迸发出炙热猛烈的光芒。 她轻易掌控潮汐,高兴了,潮起,不高兴了,潮便跟着她落。 如此厉害,她怎可不死? 潮汐不喜欢失控的感觉,它害怕带来海啸。 屋外,薛宁理好了头发,就那么散着继续研究自己的菜苗。 虽然还只是小幼苗,但看起来绿油油的很有营养,特别有成就感! 笑了一瞬,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刚调整好的心情又变坏了一点。 她蹲在那,拿出秦江月之前给的已经完全干枯的花枝,按理说,种子不也是无根的吗?但她可以让种子生根发芽。 是因为种子本身就是种子才可以的吗? 那到底要怎么才能让无根之花重焕生机?真的必须废掉从前的修为,重新筑基才行吗? 还真是需要很大的决心,最怕的也不是疼,而是重修之后,白月光死时,她修为甚至不如这个时候,那处境比现在还不如。 想到教她这些的白月光,在原里对女主的态度和现在对她完全不一样,不禁更郁郁。 薛宁吐了口气,把花枝当做它的主人秦江月,使劲弹了好几下。 由于用力过猛,花枝弹性居然还不错,她毫无防备地被抽了一下额头。 “啊疼疼疼疼!!!” 薛宁捂着额头,
疼得满地打转,额头很快出现一道像极了秦江月的血色竖痕。 屋里的秦江月拧紧了眉头。 ……什么厉害,真是高看了她。 秦江月倏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