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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了他

他离我很近,以至于我可以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声。 随着金属触地的一声闷响,温琢扔了手中捏着的酒盏,竟忽地笑了,在肃穆无声的宫殿里显得甚为反常。 “瞧瞧,把朕的贵妃吓得腿都软了······” 他低低呢喃着,语气轻柔如羽毛,令人听之胆寒,仿佛就是要给我出气:“吓着朕的贵妃,罪该万死······快来人,快把他们拖出去千刀万剐······” 待侍卫将尸体清理干净,他满意了,缓缓绕回到桌案后,腿却好像僵硬难以打弯,落座时几乎是跌回了龙椅。 不过他毫不在意,兀自说着话,强行说服着自己。 “一个信筒而已,里面还没有信,算什么证据······” 他如同疯魔了一般丢了神智,竟不再计较与戚家的龃龉矛盾,主动将事情交到了父亲手上:“此事疑点重重,丞相,你继续查。” 我没有勇气再去回想当时的场景,只紧紧抱着双膝,把脸埋了进去。 门口传来声响,我浑身一抖,抬起头看去,是温琢来了。搜宫遍寻无果,他形容憔悴,眼中充斥着血丝,看上去有些恍惚。 我逃也似地别开眼,匆忙下榻时不知怎的一脚踩空,直接摔倒在地。 我咬唇不敢叫出声。温琢目睹我跌倒,可这次没有说话,也没有过来把我扶起,而是不言不语,眼前视若无物,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走到我面前,缓缓蹲下了身。 我倒在地上,被迫抬起头看他,只一眼就让我愣住——他眼中没有情绪,没有光亮。 我一阵慌乱,不禁抓住他袖角:“我······” “刑部从尸体身上发现了郭家的令牌,郭府已经查封。” 郭家,是父亲在朝堂上的政敌之一。 父亲一箭双雕,仅仅牺牲一个死士,不仅警告了我,还用这个漏洞百出的局除掉了夺权的一方障碍,满朝武人人自危,权势滔天莫不如是。 温琢静静望着我,状态堪称平和,可我知道只是假象。 接着,我听到他道:“郭忱上月才给他的嫡孙办了满月宴,就算他有二心,怎会在这个时候谋逆找死。” 他话语中没有疑问,而是平淡的陈述,是一种明知真相却无力改变的麻木。 “戚明胭,告诉我,你与此事无关。” 我的手被捏得发疼,他死死盯着我,眼神中流露出期盼,甚至有祈求在,只为得到一个保证:“就算是戚家所为,但只要你不知情就好。你说了,我就信。” 这一刻,我悔不当初。倘若我依然是个不起眼的庶女,倘若我没有进宫,倘若我本本分分,倘若我······ 可惜,这世间没有倘若。富贵荣华为我所享,痛不欲生皆是咎由自取,不容我拒绝和脱逃。 我能在初识温琢时借心悦之名对他谄媚讨好,如今却再也不能说出一字诳言欺语,来哄骗他一腔赤诚的真心。 于是,我忍着艰涩,一字一句承认:“臣妾确实提前得知了行刺之事。” 话出口的那一瞬,我看到他眼底那希冀的光骤然熄灭了。 我不能把所有事都与他细细讲一遍,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等待着他的发落。 要怎样解释?说父亲一人设了这个局,就为试探我的忠心吗? 其实直到如今,我都不知道他的真正意图,敲打我、除掉郭家,哪个才是顺带?若那时我没有舍命挡在温琢身前,他会召来侍卫统领救驾,及时了结刺客,还是干脆袖手旁观,顺水推舟直接要了温琢的命? 我不得而知,也无处窥探。 温琢,他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笼中鸟,不该留下自由的心;而我是一具提线木偶,不许生出反叛的骨。 过了许久,他站起了身,没有料想中的失控、疯狂,只是安安静静的,冷清地搁下最后一句: “你与戚家其他人本无不同。” 他没有再看我一眼,虚晃着脚步,跌跌撞撞离开了寝宫。 --- 明明他们之间势同水火,注定不死不休,我却妄图鱼和熊掌兼得,在两者中间维持微妙的平衡。到头来令家族失望,与温琢离心,这就是我贪心不足、摇摆不定的下场。 我颓然坐在地上,泪如雨下。 温琢,不要对我心软,你为何对我心软······ 我本以为他苦我已久,在从我桌下搜出信筒之时,就该借题发挥放大此事,给我扣上更大的罪名,就算要不了我的性命,也尽力夺了我的贵妃之位。 <

r> 这样一来,戚家元气大伤,在后宫培植的势力功亏一篑,也难逃谋逆弑君的谣言攻伐。 可他没有这样做,甚至句句维护,想要替我脱罪。 若我不曾动摇,坚定地效忠家族,对他只有满腹算计,也许我会赢得很顺利、很彻底,从此成为戚家的功臣。但我偏偏懦弱、无能,不合时宜地眷恋真情。 面对非此即彼的冷酷抉择,我注定满盘皆输。 没有我的命令,洗月她们不敢进来。四下无人,我无所顾忌地大哭了一场,一直到眼泪几乎流干,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我擦干眼泪,从地上站起身。 宴席散时,温琢说明乾宫比锦绣宫近,让我先来这里等候,如今已经没了要紧事,我总不能一直赖在这里,霸占他的寝宫。 方才他决然离去,应是不想再见到我了。我不走,他该去哪里? 我摇摇晃晃向殿门处走去,路过龙榻时无意中瞥见一抹艳色,令我顿在原地——床头枕下垂落一穗朱红色,半掩在轻柔的鲛绡帷帐中。 我觉得眼熟,脑中忽然显现出先前丢失的玉佩的模样,我曾在雕好玉佩的花纹后,亲手束上了这样一条红色流苏。 我情不自禁走近,将压于其上的绣枕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他习惯放于枕下的匕首和一枚白玉玉佩,分别位于左右静静地躺着,一个可助他解脱,一个只予他痛苦。 我拿起那枚熟悉的玉佩,摩挲着上面粗糙的花纹,它被安置在温琢的枕下,好像沾染了他的体温,隔空传递到了我的指尖。 骗子,明明没有丢,就是想私吞。 才下去不久的泪意又有燎原之势,我使劲忍住了。 想起温琢离去时寂寥的背影,我难以抑制心中的担忧,这里才是他的寝宫,已经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把自己一个人关进未央宫淋雨? 他本就不爱惜自己,若一时想不开,真的起了自绝的心思······ 回想起他黯淡的目光和异常的平静,我重重一抖,瞬间起了身,顾不上所谓仪态,几乎是飞奔出了门。 候在门外的洗月吓了一跳,忙追上来跟在我身后,焦急问道:“小姐要去哪?!” 跨出明乾门,我直接向南去,来不及向她解释:“未央宫,去未央宫!” “未央宫?” 洗月步履不停,猜测出我要去寻温琢,但又觉察出异样:“不对······小姐慢点!陛下离开时不见往南走,是向北面去了!” 我脚步倏然顿住,重要的宫殿建筑大多在明乾宫南面,他怎会去北面······ 探星楼!一定是探星楼! 还记得进宫后第一次与他见面就是在那里,我如醍醐灌顶,当即调转方向,向北跑去。 --- 我气喘吁吁赶到时,孙廷忠在楼下不安地打转。看他的神情,我知道自己此刻必然是鬓歪钗斜,分外狼狈。 但我不在意,全部注意力都在楼上的人身上,径自走上阶阶楼梯,奔向最高一层。 当在黑暗中看到温琢的一方袍角时,我的心几乎停跳—— 远处微弱的光照过来,那身影越来越清晰,他依然穿着宴席上层层叠叠的厚重冠服,独自静静坐在楼边石质围墙上,一半身子几乎悬空,只消轻轻一挪动,就能从这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听到动静,他慢慢侧头看向这边,神情堪称安详,是种看淡一切的平静,默然无声,看到是我,也没有露出一丝其他的情绪。 “陛下!” 我惊叫一声,冲到身后把他死死抱住,以免他冲动自毁。 “来人,来人!” 我慌乱地喊着,试图命令侍卫上楼护驾,可这探星楼实在太高,不论在最高处如何大声喊叫,被风一吹也散去了。 温琢任由我抱着,木然道:“我没有死在你面前,你是不是放心不下?” 我仓皇地不住摇头,连声否认着:“我从来都不想让你死······” “你骗我。”他眼中满是怨恨。 我再也顾不上其他,语无伦次地许诺:“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我会替你死,我替你······” “我不需要!” 他突然激动起来,伸出手紧紧将我抓住,癫狂道:“我不怕死,你也不怕死······那就与我一起死!我们死在一处!” 这是我在宴席上豁出性命也要保住的人,现在怎么能又带他去死? 我难以控制地哽

咽出声,怕他动作太大失足跌落,牢牢圈住他腰腹,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裳。 温琢,不能死,你不能······ 我语气近乎哀求:“你下来,我们好好说话。” “你要说什么,又要用那些虚情假意的甜言蜜语骗我吗?” 他红着眼,清清楚楚道:“戚明胭,自从母后离开,我再也没有参加过什么赏花宴。” 我愣了愣,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猛然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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