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庄严肃穆,灵堂之前,林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共分十层,高低错落,代表着林家两百年来十代祖宗,林苏目光从上而下……
大苍国镇北将军林西良……
大苍国骠骑大将军林立军……
大苍国晓勇伯骠骑大将军林万方……
林家两百年将门,代代将军,唯有一个例外,就是最下方、最中间的一个牌位,上面只有七个字:林定南大人之灵。
这就是他爹爹,原本也是定南侯,血雨关统帅,但被剥官夺爵,灵牌之上,只有一个名字,没有任何头衔。
二哥一柱香插入爹爹前面的香炉之中,嗵地一声跪下:“爹爹,你上路之时,三弟没能赶回,今日来给你上香了,爹爹放心,不管风云变幻,不管世事千秋,只要孩儿有一口气在,必定护母亲和兄弟周全!”
磕了九个头,他慢慢起身:“三弟,你来!”
林苏将手中香恭敬地插上香炉,也磕了九个头,慢慢站起。
“二哥,爹爹到底因何而死?”
二哥眼中射出愤怒之光,说了很多……
林家的情况其实是封建社会的一个通病……
武将的职责是杀敌保边,对外态度就是战。
官坚信儒家经典感化,对外态度软弱而暧昧。
形成了武对立的政坛大环境。
官把控话语权,武将日渐边缘化,到后来形成了武将不上朝的奇葩局面,在民间,武将甚至沦为低贱的代名词,整个社会,重轻武。
在这种大环境之下的将门,没有人敢冒失,林定南更不是冒失之人,他深知官场险恶,向来是谨小慎微行事,夹着尾巴做人,才封了个侯爵,然而,还是天有不测风云。
去年的时候,他的一个部下勾结魔族,成为人族可耻的汉奸,林定南岂能放过他?将其军法处置,没想到此人跟朝堂深度勾连,兵部尚张远捏造事实,诬林定南谋反,陛下派出一支队伍赴血雨关清查此事,这支队伍同样被朝官掌控,最终就判定了林定南谋反之事,才有了定南侯府覆灭。
林苏心头怒火大炽,娘的这是什么朝堂?
战士保家卫国,后面一堆人想方设法弄死他们,没有罪名捏造罪名,罪魁祸首居然还是主政兵事的兵部尚!
二哥用一句话结束了这段悲情往事:“幸好陛下还是念及林家两百年将门,十代军功,没有对林家斩尽杀绝,大哥尚在边关任职,未受波及,娘也得以保命。”
林苏轻轻吐口气:“娘这病……不打紧吧?”
二哥说:“娘也是心思郁结而病倒,如以药石服之,辅以《导气》,很快就能痊愈,奈何城中大夫均不敢登门,单凭《导气》,娘可能还有数日病痛折磨之苦。”
林苏微微一惊:“城中大夫不敢登门,是何意?”
“依然还是张家打压!张远老家亦在海宁,对林家的打压无处不在,林家欲变卖些木货家具度日,无人敢上门,娘这一病,大夫亦不敢登门,都是怕了张家,恐受池鱼之殃……不过三弟尽请放心,为兄明日去城门卖字、代写信,也终能保林家有一口热汤……”
二哥考虑到林苏刚刚万里回程,一路奔波,让他赶紧去休息,而他,迈着蹒跚的步伐进了房,他还需要读,还要准备会试,林苏看着他努力挺直的背影,心头不知为何有些发酸。
他难以想象这几个月来,这个封建社会的读人经历了多大的压力,父亲死,母亲病,整个侯府的重担突然之间就压在他的肩头。
他是一个读圣贤的人,他本质上不是一个承受家庭风雨的人,这一切,他能挑得起吗?
自己回来了,自己也是这个家的一员!
不管以前是不是,现在……他是!
林苏回到了西院,他曾经的小院。
院里也很破败,昏黄的灯光下,站着一个丫头,小夭!
“哥哥!”小夭跑了过来,抓住他的手,用小脑袋蹭一蹭他的腰。
林苏轻轻摸一摸她的脑袋:“小夭,哥哥答应过你,给你满城找糖豆,但今天做不到了。”
“哥,你怎么这样?说得小夭好象很好吃一样,小夭不喜欢吃糖豆,真的。”小夭否定了,但她嘴角的一线晶莹显然出卖了她。
林苏轻轻一笑:“去睡吧,我知道昨晚,你没睡好。”
“嗯!”
小夭在林苏卧室外边的厢房睡了,很快就传来均匀的呼吸,睡得香了。
而林苏,仰面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夜,直到东方一线鱼肚白将现未现之时,他才睡着。
次日,日上三竿,林苏终于醒了,醒来出了院子,来到了母亲的正堂,他想看看母亲的病到底如何,就在要进入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二公子,你怎么了……”
林苏推开正堂门,就看到了二哥倒在地上,他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小桃和母亲手忙脚乱地将他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