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小姐,在章之中,你为何特意提出我不是本地人?”
饭局上,有些发福的秦总望着元俪发问。
说实话,元俪对这种场合有些抵触。她的心情也不太好。虽然她验证成功了,可是她没有能调整过来。方明烨说的话像钉子一样打进了她的心里,让她感到心的破碎。她告诉自己,方明烨不可信,可是她未能安慰到自己。她甚至有种冲动,想去质问郦老师。可是她有这个权力吗?
席上,他们的办公室主任还请元俪坐在秦总旁边,以便秦总随时咨询章的问题。但元俪坚辞,让郭潇坐了,他坐在了郭潇的下席。但秦总的问话,他不能不答。
“是这样,秦总。每一个人都有归属感,而这归属感很大程度上系在他的故乡上。”
“秦总也应该听说过,历史上汉高祖有一首诗名曰《大风歌》吧?歌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衣锦还乡,高祖作为一个时代的开创者也未能免俗。故乡的水,故乡的云,故乡的人,故乡啊,总有一个人永久的牵挂。”
“有关故乡的诗词非常多。我记得一代诗仙李白有一首诗《波荆门送别》中这样说:‘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李白离开蜀地家乡之时,尚在青年。他本人也是一个抱负远大,志在千里之人。可是他说,就算走出了一万里,故乡的水仍依依送着他乘坐的舟船。”
“秦总,您的故乡与此均在中州,并不能算是远离,而且有相似的人环境,却依然给不了相似的心境。所谓‘三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何况已有几百里?人人皆有故乡梦,不认他乡是故乡。所谓‘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秦总心之归属,当在故乡。但秦总在此地创下事业,恐怕也割舍。亏现在交通发达,几百里,开车也不过两三个小时的路程。午休的功夫,当解秦总思乡之情。”
秦总没说话,但他旁边的主任已深解其意,他拿过一个干净的酒杯,倒满了酒,放在了桌子的转盘上,然后转动转盘,把杯子停在了元俪的面前。
他站了起来,对着元俪举起了自己斟满酒的杯子:“元小姐,为这份归属,我代秦总敬你一杯,我先干为敬。”他仰头喝干,对元俪伸出手,“元小姐,请。干了这杯,秦总送你们一份大礼。”
元俪有些懵。她礼节性地站起身,手虽扶着酒杯,却没有啜饮的意思。
她没有想过来,可是郭潇说,听杨昌说那个公司的负责人性格有些怪异,不怎么信人。杨昌也是费尽功夫才见到那人,姓秦,人称秦总。而且对我们的活动兴趣一般。我们采访的时候,元俪也见过一次,那人坐在那里,并不怎么言语,大部分都是那个办公室主任在说。偶尔打断,主任则点头哈腰到近前重新聆听。然后再继续。自始至终,他们距离他们都有四五米开外。
他们交稿的时候,在接待厅等了一个多时辰。元俪本来也是有些信心的。需要用的词语句子,她是斟酌过的,但若是依然犯了那人忌讳,怕有些悬。若是因为章而失去一个客户,她就成了罪人。或许她也该重新估量自己的去留。在听方明烨说起的事后,她的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她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她难受,她忐忑,再后来就成了焦躁。时间越长,她的忐忑也在加重。三四千字,写起来是费些时间,但看的话,也就十几二十分钟的事儿,他是忙,还是在挑刺儿?
直到那个主任推门出来,说稿子他们秦总非常满意。中午有宴,请她们赏光。元俪放下一种心情,另一种便又占满了心。她想走,可是被拦住。主任说,秦总见的就是作者。他想向作者咨询些问题。
可是宴席刚开始,这个主任就来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
郭潇首先反应过来,他把元俪面前的酒杯拿过来,对着秦总和主任举杯,“秦总,主任,我这个下属不能饮酒,做为领导,我代她。”
见他欲饮,主任却止住他,“郭站长,代的话,须满十杯。”
郭潇怔住,却依然显示了豪爽,“没问题。”
待郭潇饮完一杯,再满上酒时,元俪却止住他,面对秦总,“秦总,可否容我说一句。”
“元小姐有话说?请。”依然是主任代秦总说话。
“如果我没听错,主任先生的酒刚才也是代秦总而敬,而我们郭站长也是代我而饮。同样是代,何顾待遇不同?请主任为秦总代为解释。”元俪不再看秦总,直盯着那个主任。
“假如主任是个人行为,我们不接受这种无谓之酒,因为我们之间素不相识。假如主任是代公司而敬,请问主任,是否代表得了公司?假如在公司是主任一言九鼎,我自己承你敬酒。郭站长饮的不作数。”元俪拿起一个新酒杯,满上,“主任,我听您一言。”
现场一片静,那主任也不知如何说了。他一言九鼎了,秦总该如何自处?
“我看秦总,似乎不屑于与我们言语。秦总大礼,我们受之有愧。不受也罢。”
元俪忽然转身,就朝门外走去。她想了,郭站长应该很介意,那回去她就辞职!